归程当日,天刚蒙蒙亮,古城的青石板巷弄就被攒动的人影暖透了。墙角的灯笼还挂着残夜的微光,王婶已经踩着露水赶来,竹篮上的蓝布帕子绣着细碎的桂花纹,里面的土鸡蛋圆滚滚挤在一起,蛋壳带着浅褐色的天然斑点,桂花糕被切成整齐的菱形,裹着一层细密的糖霜,甜香在巷子里悄悄弥漫。她踮着脚往每辆车的后备箱塞,竹篮把手硌得掌心发红也不停歇,嗓门洪亮却带着哽咽:“路上饿了垫垫,城里买不着这味道!常带娃回来看看,婶子还给你们蒸糕!”
张爷爷拄着枣木拐杖,花白的胡须上沾着晨雾,枯瘦却有力的手紧紧攥着江渝川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他手背上的纹路,反复叮嘱:“古城永远是根,不管你在省城闯多大的家业,这青石板路、老城墙,都等着你回来。有空就带孩子来认认门,爷爷还能教他编竹玩意儿。”孩子们追着车队跑,小脸蛋跑得通红,手里的竹编小蜻蜓、蚂蚱翅膀还在晃悠,竹篾的清香混着汗水的味道,清脆的喊声穿透晨雾:“小弟弟再见!下次回来陪我们捉蛐蛐呀!”
八辆商务车在巷口依次排开,黑色车身映着黛瓦白墙的剪影,引擎声温柔得像怕惊扰了古城的宁静。车窗里探出一张张不舍的笑脸,有人挥着手,有人用手机记录着巷口的人群,与路边挥手的街坊遥遥相望。车队缓缓驶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吱”的轻响,像古城在低声道别。黛瓦白墙渐渐远去,巷口的人影缩成小小的黑点,唯有满车的乡土情谊与牵挂,伴着一路的田埂、溪流,向省城庄园漫溯。
车队缓缓驶入省城庄园的雕花铁门,铁艺花纹上缠绕着新鲜的常春藤,与古城青石板路的质朴截然不同。开阔的柏油车道两侧,修剪整齐的冬青丛像列队的卫士,衬着中央喷泉池里跳跃的水花,水珠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欧式廊柱撑起的穹顶镀着一层暖金,廊下悬挂的水晶灯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映得地面的大理石光可鉴人。
管家老陈早已带着四名佣人等候在门前,身着熨帖的深色制服,手套洁白无瑕。他快步上前打开车门,微微躬身接过众人手中的行李,目光落在装满土产的竹篮上时,眼神变得格外柔和。两名佣人小心翼翼地拎起竹篮,指尖避开篮沿的竹刺,快步走进西厨。老陈则亲自捧着孩子们的竹编纪念品和靛蓝土布荷包,动作轻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将它们先安置在客厅的条案上,再逐一擦拭摆放。
江渝川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进主卧,定制的实木婴儿床靠在落地窗边,窗外是大片绿油油的草坪,远处的温室花园里,各色鲜花竞相开放,花香顺着敞开的窗户漫进来。林晓雅和姐妹们坐在床边,细心地将古城街坊送的手工小物件一一摆在婴儿床的围栏边:靛蓝土布荷包挂在床头,流苏轻轻垂落,桂花糕的甜香混着庄园里的栀子花香,在房间里交织弥漫,暖融融的。
大人们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喝着佣人泡好的明前龙井,茶烟袅袅升起。孩子们则捧着竹编玩具在草坪上追逐,竹编小哨子吹出不成调的旋律,清脆的笑声惊起了草坪上的几只麻雀。庄园的奢华与古城的烟火气在此刻奇妙交融,精致的水晶灯映着竹编玩具的质朴,昂贵的古董摆件旁摆着土布荷包,别有一番韵味。
西厨里,管家老陈带着李妈、张嫂按品类细致分拣特产。李妈戴上白色手套,小心翼翼地从竹篮里拿出土鸡蛋,每枚都裹上透气的棉纸,轻轻放进铺着米白色软绒的原木托盒里,整齐码入恒温储藏柜,柜门关上时特意放轻了力道:“这鸡蛋可得好好存着,王婶一片心意,磕了碰了多可惜。”张嫂则捧着桂花糕凑近鼻尖,深深吸了口气,笑道:“哎哟,这香味纯得很,没加乱七八糟的添加剂,是古城独有的甜!闻着就想起小时候外婆蒸的糕。”她用干净的细瓷盘将桂花糕分装,每盘都盖好镂空的真丝纱罩,置于阴凉通风的橱柜里,纱罩上的缠枝莲纹与桂花糕的甜香相映成趣。
靛蓝土布荷包与竹编小物件单独收纳,张嫂取来软毛刷,蘸着少量清水,轻轻拂去上面的浮尘,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婴儿的肌肤。老陈则拿出定制的胡桃木架,将荷包一个个串在架上的铜钩上,靛蓝色的土布与铜钩的金属光泽碰撞,透着古朴的美感。竹编玩具则垫上淡粉色的丝绒布,被整齐地放进客厅多宝阁的专属格子里,与旁边的青花瓷瓶、玉雕摆件相映成趣。全程动作轻缓,没有一丝磕碰声,每样特产都被妥帖安置,仿佛呵护着古城街坊的一片心意,让乡土气息在奢华庄园里静静流淌。
江渝川走进西厨时,正听见李妈捏着枚土鸡蛋笑道:“你看这蛋壳摸着糙,还有细细的纹路,肯定是散养的土鸡下的,比超市买的那些光滑蛋壳的香多了,炒出来的蛋黄金黄油亮,营养也足!”张嫂一边摆放桂花糕,一边附和:“可不是嘛!这桂花糕看着朴素,咬一口肯定软糯香甜,比那些加了香精的好吃多了。古城的人实在,做东西都是实打实的料。”江渝川看着她们眼里真切的喜爱,指尖划过托盒里的土鸡蛋,脑海里浮现出王婶在院子里喂鸡、张爷爷坐在竹椅上编竹篮的身影,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这份带着烟火气的情谊,比任何珍宝都更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