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气息如同粘稠的沥青，凝固在高三（五）班的每一个角落。
警察来了，拉起了警戒线。教室被彻底封锁，所有学生被要求留在隔壁的空教室里，接受问询和安抚。但任何语言在冰冷的死亡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林凡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李娟倒下的那一幕，回放着那行被轻易擦去、却被死亡验证了的粉笔字。
“不是意外……绝对不是意外。”陈浩坐在他旁边，脸色惨白，声音沙哑，早没了平日的跳脱，“哪有那样的意外？好好的一个人，就那么……没了！”
周围的同学大多沉默着，或低声啜泣，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恐惧已经取代了悲伤，成为主导的情绪。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李娟的死超出了常理。
苏雨晴抱着双臂，站在人群稍远的地方，眉头紧锁。她偶尔会抬眼看向被封条贴住的教室门，眼神锐利，像是在试图穿透那扇门，看清背后隐藏的真相。
警方初步的调查结果很快传来——死因不明。体表无外伤（除了额头与桌面接触导致的轻微磕碰和渗血），内部无疾病迹象，非中毒，更非他杀。法医的初步结论是“心源性猝死”，但这个结论连办案的警察自己都无法信服。一个健康的花季少女，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毫无征兆地瞬间死亡，这本身就充满了诡异。
学校方面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只能一边配合调查，一边尽力安抚学生和家长，强调这是一起“极其罕见的意外”，并安排了心理老师进行疏导。但恐慌的种子已经深深埋下，任何官方的说辞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脆弱不堪。
一夜之间，高三（五）班的气氛彻底变了。往日里备考的紧张被一种更沉重、更压抑的东西取代。同学之间的交谈变得低声细语，眼神里充满了猜忌和不安。那间出事的教室，即使撤掉了警戒线，也再无人愿意靠近，仿佛那里盘踞着无形的恶灵。
第二天，天空依旧阴沉。
怀着巨大的恐惧和抗拒，高三（五）班的学生们被要求回到原教室上课。没有人愿意进去，大家磨蹭在走廊里，直到班主任和几位校领导亲自过来，才勉强挪进教室。
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个人都刻意避开李娟曾经坐过的那个位置，那里空荡荡的，像一张噬人的大口。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试图用平静的语气开始讲课，但声音里的紧绷感谁都听得出来。台下，没人能集中精神。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块墨绿色的黑板。
它被擦得干干净净，甚至有些反光。
然而，就在数学老师转过身，准备在黑板上写下第一个公式的瞬间——
嘶……
一阵极其轻微，但在死寂的教室里却清晰可闻的摩擦声响起。
仿佛有一支看不见的粉笔，正在黑板上划动。
数学老师举着粉笔的手僵在半空。
台下，所有学生的呼吸都在那一刻停滞了。
在黑板的正中央，就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白色的粉笔字迹，如同从黑板内部渗透出来一般，开始自行浮现。一笔，一划，缓慢，稳定，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
没有人在写。
粉笔自己在了动。
字迹依旧是那种歪歪扭扭、毫无生气的风格。
“张伟，还剩2天。”
“啊——！”一个女生再也承受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冲出教室。
这声尖叫如同发令枪，瞬间击碎了所有人勉强维持的镇定。教室里乱成一团，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学生们惊恐万状地向门口涌去，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数学老师面无人色，手中的粉笔“啪”地断成两截。
林凡没有动。他死死地盯着那行新出现的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名单……在延续。
李娟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
张伟，那个身材高大、平时喜欢打篮球的男生，此刻正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双眼圆睁，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放大。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徒劳地颤抖着，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黑板上自己的名字。
那不再是恶作剧，不再是模糊的预言。
那是一张来自地狱的、精确到小时的……死亡通知单。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淹没了这间教室，并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整个校园蔓延开去。
林凡看着崩溃的张伟，看着混乱的人群，看着黑板上那刺目的白色字迹。他明白，某种东西已经被彻底唤醒。而他们，所有人都被卷入了一场无法理解、也无法逃避的死亡游戏之中。
清理，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