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纷纷上前见礼。因薛蝌是薛家人,又是初次登门,故而没有回避。不过往后薛蝌再难见到姑娘们了,贾府内宅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贾母见众人相处融洽,心中甚慰,招手道:快来瞧瞧这孩子,这是宝琴。方才已和姨太太说定,留她在府里住下。你们日后要多照应着些!还有,二太太已认她作干女儿,往后都是一家人了!
凌策刚要开口,宝琴便急忙福身行礼:见过小侯爷,多谢小侯爷相助之恩。
未等凌策回应,薛姨妈在后笑道:先前书信里提过,是策哥儿看穿了梅家的事......
凌策笑答:不过是举手之劳,琴妹妹不必多礼。
姑娘们立刻围住宝琴说笑不停,凌策反被挤到一旁,打量几眼后便坐到宝玉身边。
宝琴的美难以言表。单论容貌,与黛玉、宝钗不相上下,谈不上压倒众人。她的美更多源自内在气质带来的惊艳。
黛玉与宝钗除天生丽质外,更有诗书浸润的雅致。而宝琴除了天生美貌与书香熏陶,还有游历四方的开阔胸襟。
简言之,宝琴的美是天生容颜与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共同铸就的。正因如此,才让人觉得她格外动人。
但也因此显得有些不真实。在凌策眼中,黛玉、宝钗、可卿已是人间绝色,比她们更胜一筹的宝琴反倒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凌策正出神时,宝玉趴在案几上凑过来低语:策哥儿,你看这妹妹如何?是不是比林妹妹还美?往后家里多个妹妹,岂不更热闹了?
凌策嘴角微扬,逗他道:宝玉,再过几日这边丧事就办妥了。到时老太太和二太太也不好再替你说话。能不能玩耍另说,梦坡斋可是等着你呢!
宝玉如遭雷击,呆若木鸡,牙齿打颤地喃喃道:我...我不要回梦坡斋......
凤姐儿走过来好奇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策哥儿,你是不是又逗宝玉了?跟他说什么了?”
凌策笑着答道:
“哪儿敢欺负他,不过是提醒他等丧事办完,还得回梦坡斋念书。今年科举出了好些年轻进士,二老爷眼热得很......”
凤姐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平常倒也罢了,可如今凌策在府里,科举又冒出几个年轻才俊,贾政哪能坐得住?自然巴不得宝玉早日成才。
凤姐儿正要开口,贾母在上座对可卿道:
“蓉哥儿媳妇,你去安排宴席,给姨太太一家接风。这几日凤丫头身子不大爽利,让她歇会儿。”
可卿含笑应下,尤氏也要起身帮忙,可卿柔声道:
“太太歇着吧,不是什么麻烦事,我去吩咐一声就好。”
贾母也笑道:
“你身子才刚好些,别忙活了。”
如今贾母对尤氏高看不少,东府的丧事办得确实体面。虽说中途凤姐儿接手,但尤氏前后都料理得妥帖。
屋里众人——贾母、尤氏、凤姐儿、薛姨妈都累得不行,唯独可卿还算精神。她平日要“照料”贾蓉,丧事上操心的少些。
凌策见状起身笑道:
“我也去瞧瞧,顺便让三娘子和一勺做些点心送回西府。寒衣这几日胃口不好,就馋她们的手艺。”
一听李寒衣的名字,贾母连忙问:
“李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让那俩丫头回去伺候?”
李寒衣的宗师身份摆在那儿,先前各家女眷来吊唁时都打听过她,贾母自然不敢怠慢。
凌策摆手笑道:
“不必,能帮上忙也是我的心意。寒衣没生病,只是为武学的事烦心,送些吃的给她开胃就好。”
贾母不再多言。横竖这些人都是凌策带来的,只要他与贾家和睦,便无大碍。
见凌策和可卿出了门,凤姐儿挑了挑眉,心想晚上得找机会问问这侄媳妇,怎么瞧着越来越不对劲?
刚出屋子,凌策对宝珠、瑞珠道:
“我和你们奶奶说几句话。”
两个丫鬟犹豫地看向可卿,见她轻轻点头,这才退到后头。凌策打趣道:
“有这样忠心的丫头,可卿是有福气的。近来心情可好些了?”
听他唤自己乳名,可卿顿时脸红,娇嗔道:
“叔叔呀~~~”
“嘶——再喊一声!”
“啐!”
宁国府后园小径上,凌策与可卿并肩而行。宝珠、瑞珠已先去厨房张罗,四下无人,可卿垂首不语,心绪纷乱。
凌策见她这副模样不禁莞尔,恰似高中时代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如今可卿正值这般年华,处处透着美好。
贾蓉的伤近来好些了,你可曾去探望?
去过几回,只是......
他还在辱骂你?
嗯......
望着可卿黯然的神色,凌策轻叹一声。他明白可卿为何前去,也懂得她为何惆怅。温声劝道:
不必太过介怀他人言语。如今宁国府上下已整顿过,即便还有碎嘴的下人,也掀不起风浪。若发现便严惩,以儆效尤。
尤氏那边我已打过招呼,她深知眼下形势。待你日后收养子嗣,她反倒要来奉承你。此事原非你的过错,不必自责。
可卿轻咬朱唇,迟疑道:
可终究是因我......
凌策失笑道:与你何干?贾珍平日作威作福,逼得下人走投无路;贾蓉心存恶念,才会做出弑父之举。他不过是想将罪孽推到你身上。如今他就像陷在流沙里的人——对了,你可知流沙为何物?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令可卿一怔,随即掩口轻笑:叔叔又说笑。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终究于心不忍......
没什么可不忍的。你们既已分居,若非顾及宁国府颜面,你早该恢复自由身。与其在意他,不如多想想我!
呀!叔叔您......呸!
见可卿双颊绯红如三月桃花,凌策朗声笑道:这才对。往后不必理会贾蓉,只管顾着自己,可好?
可卿悄悄抬眼,正撞上凌策温柔的目光,慌忙低头应了声:
凌策暗自感叹,可卿虽举止端庄,却自有一股牵动人心的魔力。那与生俱来的妩媚,配上纯净无邪的容颜,恰似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令人......
可卿,平日可有什么喜好?
叔叔您......
可卿娇嗔地瞪他一眼。这小名岂是随意叫的?定是有人透露,断不会是凤姐。
您怎知我的乳名?
嘶——你这断句听着别扭啊!
什么断......哎呀!
可卿猛然会意,羞得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凌策急忙伸手,一手揽住纤腰,一手扶住玉腕。
此刻可卿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只觉心如擂鼓,浑身酥麻,整个人都僵住了。
可卿这般情态,凌策岂能不明白?他缓缓靠近,在她耳边轻语:
可卿,我心悦你。
可卿只觉脑中轰然作响,还未及反应,唇上便传来温软触感。她本能地想推开,却浑身发软,连指尖都使不上力。
一声轻吟过后,两人分开时,可卿已软绵绵地倚在凌策怀中。见她眼中泪珠滚落,自责道:我...我不是好女子...
凌策明白这是礼教束缚所致,当即再度吻上她的唇。这次更为炽烈,起初可卿还微微挣扎,很快便闭目回应起来。这热烈的亲吻似乎能让她暂时忘却世俗枷锁。
待气息稍平,可卿伏在他胸前喘息不语。凌策正色道:
初见你时便已倾心,绝非一时兴起。这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今生才得以相逢。
得知你在西府小住, 日思量如何与你相见。见你受委屈时心如刀绞,见你展颜时晴空万里。不见你时,万物皆似你模样。
如今我能给你的承诺,便是护你周全,免你再受欺辱。我要与你白头偕老,此心天地可鉴。
可卿听得耳根发烫,声若蚊蚋:那...三姑姑她...
她是她,你是你。我对你的心意,纯粹无杂。
我...
做我的妻子可好?所有难题都由我来解决。
...嗯,我信你。
唤声叔叔听听。
呸...叔叔...
凌策知道可卿此刻最需要的就是这份笃定。他紧扣她的手指,郑重道:
无论是身份还是其他阻碍,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只需安心等着做我的新娘。
“或许要等上几年才能堂堂正正与你携手同行,但我的心意绝不会因岁月消减,只会与日俱增。”
“这段日子难免让你受些委屈,但我保证会用余生加倍补偿。我的整颗心都属于你,即便到了白发苍苍那年,我仍要握着你的手,对你说......”
可卿何曾听过这般话语?这世间的女子,十有 都不曾耳闻过这般情话。礼教的重压早已让她们忘却了本心,而男子们也习惯了男尊女卑的世道,鲜少有人会如此直白地表露心意。见凌策忽然停下,她强忍羞意,轻声问道:
“说……说什么?”
“说我爱你!”
可卿顿时面颊绯红,虽早猜到他要说的话,可亲耳听见时,心头仍如小鹿乱撞,整个人都掩不住欢喜。
凌策执起她的手,轻轻一吻,柔声道:“往后不必再去见贾蓉,也不必理会府里的闲言碎语。我会让尤氏打点好一切。最重要的是——你若去看他,我可是会吃醋的。”
可卿轻嗔一声,却仍乖巧点头,心中既甜蜜又雀跃,仿佛这一刻才是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凌策见她已羞得迈不开步子,便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温声道:“日后我每日都会来见你,若一日不见,便思念难耐。如今你我心意相通,我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可卿伏在他胸前,低低应了一声,嗓音里仍带着羞意,却掩不住满心幸福。可不过片刻,她忽地面红耳赤,慌忙推开凌策,连耳根都烧得通红,低头嗫嚅道:“你……你……”
凌策坏笑一声:“吓着你了?别怕,待我回去好好教训它,竟敢惊扰我最心爱的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