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穿越云层时,冯雅琪的直播界面已从最初的“匠魂出海”刷屏,变成了两极对立的战场。陈默凑过去看时,屏幕上满是刺眼的评论:“流失的国宝凭什么给英国人修?直接要回来啊!”“跪着给洋人干活,丢中国匠人的脸!”最扎眼的是条高赞评论,附了张1860年圆明园被毁的老照片,配文“忘了祖宗的耻辱了?”
顾婉秋的指尖冰凉,她划着评论区,试图解释“修复后会回国巡展”,却被更多的质疑淹没。“他们不看前因后果,只觉得我们去‘伺候’海外的赃物。”她声音发颤,冯雅琪关掉了弹幕提醒,却挡不住私信里的辱骂:“主播为了流量帮着洗地,良心不会痛吗?”
抵达伦敦希思罗机场时,更直观的阻力撞进眼帘。出口处举着“还我国宝,拒绝修复”的纸牌,几个中国留学生站在警戒线外,看到陈默手里的工具箱,高声喊道:“陈师傅!别修那屏风!那是抢来的东西,修好也是给英国人当展品!”戴维斯先生的脸色有些凝重,翻译低声道:“国内舆论已经传到英国华人圈了,博物馆接到了上百封抗议邮件。”
【叮!检测到公众信任危机,触发支线“匠心自白”!提示:民众质疑源于“文物主权”焦虑,需以实际行动证明修复是“回流第一步”,而非“妥协”!】系统提示音响起时,陈默攥着工具箱的手青筋凸起——他从没没想过,一场带着敬意的修复,会被贴上“耻辱”的标签。齐修远挡在他身前,对留学生喊道:“修复后屏风会回国巡展半年!这是我们争取来的回流机会!”
住进守道派安排的公寓时,国内的舆论已愈演愈烈。省博的官方账号被骂到关评,顾父发来消息:“老专家们联名写了公开信,解释修复的意义,但还是压不住情绪。”陈默坐在窗边,翻着父亲的旧笔记,其中一页画着半块残破的榫卯,旁注:“器物无国界,匠艺有初心,修好它,才能让更多人知道它的来路。”
“我们得回应,不是辩解,是让大家看到真相。”顾婉秋打开电脑,调出屏风的流转记录,“这屏风在大英博物馆被不当保存了五十年,再不修就彻底毁了。而且戴维斯承诺,修复后会在展品铭牌上注明‘1860年流失,2025年由中国匠人修复’,这是第一次在西方博物馆的殖民时期文物上,明确标注流失历史!”
当晚八点,冯雅琪重启直播,镜头对准了陈默和摊开的资料。“大家骂的我都看了,”陈默对着镜头深深鞠躬,“我比谁都想让国宝回家,但现在直接索要,成功率不到1%。而这次修复,第一,屏风会回国巡展,让国人先看到它的全貌;第二,我们会记录下所有修复数据,为后续追索提供技术依据;第三,这是中国匠艺第一次在西方核心博物馆主导修复,我们要让世界知道,这东西的根在中国,修复它的手艺也在中国!”
他举起父亲的笔记,翻到榫卯草图:“我父亲当年为了保护同类文物牺牲,他的心愿不是让文物烂在海外,是让它重见天日。现在我手里的工具,刻着‘守艺’二字,守的不仅是手艺,更是文物背后的历史——只有让它完好地站在世界面前,才能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们的东西!”
直播评论区渐渐安静,随后有老匠人留言:“我修过敦煌壁画,残破的文物是不会说话的,修好它才能讲故事。”有历史系学生贴出数据:“近十年通过修复合作回流的文物,比直接追索多三倍。”更有人发来了陈建国当年保护文物的报道截图,评论区的风向慢慢转变:“原来有这么多隐情,陈师傅加油!”“一定要让铭牌写清楚流失历史!”
可风波并未完全平息。第二天去大英博物馆时,馆方突然提出“修改修复方案”,要求简化榫卯结构,“避免修复痕迹过重影响展品美观”。陈默当场拒绝:“修复不是装饰,要保留原工艺,这屏风的榫卯是清代‘攒斗’技法的孤例,简化了就是破坏历史!”他拿出父亲的笔记,“这是当年制作工艺的复原图,少一个卯眼,都不算真正的修复。”
僵持之际,国内传来消息:巡视组的李组长联合文物局,向大英博物馆发了正式函件,强调“修复需遵循原工艺,保留文物历史信息”,并附上了老专家们的技术论证。戴维斯先生看完函件,终于松口:“按陈先生的方案来,我们会配合记录所有工艺细节。”
当陈默的刻刀第一次触碰到“百鸟朝凤紫檀屏风”的残件时,冯雅琪的直播镜头对准了他的手——指尖抚过断裂的榫卯,那里藏着百年前匠人的温度,也藏着几代人的牵挂。直播间里,曾经的抗议者留言:“陈师傅,慢工出细活,我们等你带着屏风回家。”阳光透过博物馆的穹顶,落在屏风的残纹上,一场关于修复与守护的硬仗,在非议声中,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