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挂断母亲的电话,胸口堵着一口气。又是这样!当年她和夏薇,就是被母亲活活搅散的。现在一听说白露的事,就又来指手画脚。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这次,他绝不会再退让。
他三十五岁了,难道连自己喜欢谁都做不了主?
第二天,陈白露看到手机到账二十万,眉毛都没动一下。这是她应得的。余总紧接着发来邀约,她心里立刻盘算开了:这人脉广,但心眼也多,不能走太近,但也不能得罪。
电话里,余总支支吾吾说大女儿的事,陈白露一听就明白了七八分。
“孩子想不开?是不是还动刀子了?”她单刀直入。
余总在那头倒吸一口凉气,连连称是。
陈白露心里叹了口气,孩子是无辜的。“下午四点,我抽空去你公司一趟。”她故意把姿态摆高,让他知道,她的时间不是白给的。
到了余总办公室,她没接那杯泡好的茶,直接伸手:“孩子的生辰八字,给我。”
掐指一算,她心里有底了。这命局,水旺无制,心气高,却处处受掣肘,不抑郁才怪。
“余总,”她放下手,目光锐利,“我就直说了。你们再这么逼她,这小孩活不过明年!”
余总吓得直接从老板椅上弹起来。
“为了她好?”陈白露嗤笑一声,“她命里喜火,玩手机、上网那是身体自己在找补!你们倒好,连她这点活路都要断?我问你,她视力是不是也不好?”
“是是是,五百多度!”
“这就对了!肝开窍于目,火弱则肝郁,肝郁则目不明!你们不懂就瞎管,不是爱她,是害她!”她语速极快,句句如刀,“要我说,真想救孩子,最好的法子就是你跟她妈复婚,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这……我都再婚了……”
“再婚怎么了?”陈白露眉毛一挑,“你们那个儿子,将来难道把你俩分两个坟头埋?现在装什么不熟?”
这话像根针,直戳余总肺管子。他沉默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陈白露见好就收,起身告辞。余总忙问咨询费,她潇洒地一摆手:“这回看孩子面上,算了。”心里却门儿清:让这种老板欠下人情债,比收那万八千的现金划算多了!
刚出大楼,顾清宴电话来了。
“在哪儿?我带你去买几身衣服,你那些旧衣服不合身了。”
陈白露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衣领,确实瘦了不少。“行啊,正好在商场。”她没拒绝,但也没打算让他付钱。
顾清宴熟门熟路要往奢侈品区拐,陈白露一把给他拽回来:“钱多烧的?那边!”
她径直走进一家性价比高的国产设计师品牌店。
试衣服时,她动作利落,眼光毒辣。拿起一件米白色真丝衬衫和一条高腰阔腿裤,上身效果惊人,干练又显气质。
“就这套,实用。”她对着镜子点点头,完全无视旁边店员推荐的“更淑女”的连衣裙。
顾清宴掏出钱包,陈白露手更快,“啪”一声把自己的卡按在poS机上:“我自己来。”她陈白露能养活自己和两个孩子,用不着男人在这上面献殷勤。
顾清宴看着她,眼神复杂,没再坚持。
买完衣服,他又提议看电影。陈白露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男人那点心思,她门儿清。看他选了部腻腻歪歪的爱情片,她差点笑出声。
电影放到一半,男女主角在夕阳下抱着啃的时候,陈白露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她是真睡着了。
连日的奔波和昨晚的熬夜,让她在这昏暗的环境里撑不住了。
顾清宴听着她平稳的呼吸,侧头一看,才发现她睡着了。
他犹豫了片刻,才极其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头轻轻拨到自己肩上,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一件珍宝。
陈白露只是在梦中无意识地动了动,并没有醒。
当她的重量完全依靠过来,发丝间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鼻尖时,顾清宴整个人瞬间僵住。
他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仿佛稍重一点,就会惊扰这短暂而不真实的温存。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昏暗的光线下,他能清晰地看见她长睫投下的阴影,和因为熟睡而微微嘟起的嘴唇,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锋利,显得异常柔软。
这一刻,什么电影,什么陆湛,什么乱七八糟的算计,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只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就在这时,陈白露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她猛地惊醒,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正靠在顾清宴肩上。
下一秒,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直起了身子,与他拉开距离,同时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动作利落,眼神也在瞬间恢复了清明,看不到一丝刚睡醒的迷蒙。
“吵醒你了?”顾清宴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没事。”陈白露看了眼手机,果然是陆湛的消息,她直接按熄了屏幕,没回复。她将注意力放回银幕,仿佛刚才那个短暂的依靠从未发生过。
对她来说,一时的松懈可以理解,但清醒后就必须立刻划清界限。
男人的肩膀靠得了一时,靠不了一世。
她和孩子们的前程,终究得靠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
见电影也快放完了,顾清宴侧身轻声问:“要不咱们先回去?”
陈白露正觉得这片子后劲不足,便点了点头。两人趁着片尾字幕还没亮起,悄悄离开了影厅。
回去的车上,陈白露望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随口道:“电影院的效果确实不错,下次带两个孩子也来体验体验。”
“好,到时候我提前订票。”顾清宴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
“对了,写字楼的装修进展到哪一步了?”陈白露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全部拆完了,今天刚做完保洁。明天打隔断的师傅进场,预计三天完工。”
陈白露在心里盘算着时间节点:“那明天隔断的时候我过去看看,正好和施工方对接一下水电定位。”
两人聊着工作,车子很快驶到了陈白露住的小区。顾清宴帮她把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拎上楼,在门口驻足:“我就不过去了,免得吵醒孩子。”
“今天谢谢了。”陈白露站在门内,灯光在她身后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顾清宴深深看她一眼:“早点休息。”
送走顾清宴,陈白露刚把新买的衣服挂进衣柜,手机就响了起来。看来电显示是陆湛,她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刚才在看电影,所以没接电话。”她主动解释。
电话那头的陆湛似乎松了口气:“没事,就是看你一直没回消息,有点担心。”
“谢谢关心。”陈白露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刚刚驶离的汽车尾灯,“对了,余总今天把酬金结清了。改天有空请你吃个饭。”
陆湛在电话那头轻笑:“好,我等你电话。”
挂断电话后,陈白露在窗前站了一会儿。
夜风微凉,她抬手拉上窗帘,将满城灯火隔绝在外。
明天还要监工,该早点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