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云知意房间的地板上切出一道金色的光带。她早已起身，换上了一身简单的米白色亚麻长裙，长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
首饰盒里的几件首饰被小心地包在一块素色丝帕中，放入手提袋。云知意对着镜中的自己看了看——那张脸依旧带着几分病弱的苍白，但眼神已与昨日不同，清冷中透着沉静的明澈。
“大小姐，您要出门？”吴妈端着早餐进来，有些惊讶。以往云知意如果没有必要，可以连续数日待在房间里不出门。
“嗯，去趟市区。”云知意接过温热的牛奶，小口喝着，“不用准备午餐了，我可能晚些回来。”
吴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说：“大小姐，您要是需要用钱......我这儿还有些积蓄，虽然不多......”
云知意动作一顿，看向这个在云家唯一还关心她的老人，眼神柔和了些许：“不用，吴妈。我自己能解决。”她顿了顿，“对了，如果父亲或者其他人问起，就说我去图书馆了。”
“哎，好。”吴妈连连点头，目送云知意拎着那个简单的手提袋走出房间，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大小姐似乎真的不一样了，可这种变化，在云家这样的地方，不知是福是祸。
云知意没有用云家的车，而是走到别墅区外的公交站，安静地等车。晨风中，她闭目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坚韧的本源之气，它正沿着某种玄奥的路线自行运转，缓慢而持续地滋养着这具身体。
公交车来了，她投币上车，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窗外风景流转，这座繁华都市在晨光中苏醒。云知意静静看着，那些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在寻常人眼中是现代化的象征，在她眼中，却能看到更深层的东西——地脉的走向、灵气的稀薄、还有某些建筑上若有若无的符文痕迹。
“果然，这个世界也有修炼者存在。”她心中了然，“只是隐藏得很深。”
一个小时后，她在市中心一条老街下了车。这条街叫“文华巷”，看似古色古香，实则鱼龙混杂。街道两旁有卖文房四宝的老店，有挂着“相面算命”幌子的小铺，也有几家门面低调却透着不凡的典当行。
云知意要找的就是其中一家——“蕴古斋”。
这是她从原主零碎的记忆中筛选出的信息。原主母亲在世时曾带她来过一次，当时是来典当一件传家宝应急，后来虽然赎回了，但原主记住了这家店老板还算公道。
推开沉重的木门，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老旧纸张混合的气味。柜台后坐着一位戴着老花镜、正在用放大镜观察一枚古钱的老者。
听到铃声，老者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姑娘需要什么？”他的目光在云知意身上一扫，虽见她穿着简单，但那股子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气质，让老者眼神微动。
“典当。”云知意走到柜台前，将丝帕包裹的首饰轻轻放在柜面上。
老者放下放大镜，解开丝帕。里面是一对翡翠耳坠、一支金镶玉的发簪，还有一枚红宝石胸针。东西不算顶级，但都是老物件，做工精致，保存完好。
“姑娘想当多少？”老者仔细看了半晌，问道。
“您开价。”云知意语气平静。
老者沉吟片刻：“耳坠水头不错，但尺寸小了些，两万。发簪是晚清民初的工，金重不足，玉质尚可，三万。胸针是民国时期西洋工艺，红宝色泽正，五万。一共十万，当期三个月，月息二分。”
这个价格还算公道，甚至比市价略高一些。云知意却摇摇头：“十五万，当期六个月，月息照旧。”
老者挑眉：“姑娘，这价给高了。”
“不高。”云知意伸出手指，轻轻点在翡翠耳坠上，“这对耳坠，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一套‘福寿双全’头面中的一对。整套头面共十二件，清末王府流出。单卖一对，确实只值两万。但若是能集齐整套......”
老者眼神猛地一凝，重新拿起放大镜仔细查看耳坠内侧极不起眼的刻痕。半晌，他放下放大镜，深深看了云知意一眼：“姑娘好眼力。这刻痕极淡，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不知姑娘如何得知这是‘福寿双全’中的一对？”
“家传之物，自然知道。”云知意淡淡道。这当然是原主母亲的记忆，只是原主从前不懂，而她苏醒的真灵却能瞬间将这些碎片信息整合分析。
老者不再多问，沉吟片刻：“既然姑娘知道来历，那也应该知道，单件与整套的价值天差地别。我这儿只有一对，集齐整套几乎不可能......”
“所以十五万并不高。”云知意接过话，“您收下这对耳坠，就有了寻找其他件的线索和理由。对您这样的行家来说，这个信息价值远超五万。”
老者笑了，笑容里多了几分欣赏：“姑娘是个明白人。成，就按您说的，十五万，当期六个月。不过要签一份补充协议，若我能找到其他件，姑娘需提供必要的信息协助。”
“可以。”
手续很快办好。云知意拿到一张十二万的支票和三万现金——老者特意给了部分现金，方便她用。她将支票和现金收好，正要离开，老者忽然开口：“姑娘留步。”
云知意回头。
老者从柜台下取出一个木盒，推到云知意面前：“这算是个添头。姑娘气质不凡，想必不是寻常人。这东西在我这儿放了多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买家，今日赠与姑娘，结个善缘。”
云知意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石头，表面粗糙，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她指尖触及石头的瞬间，体内那丝本源之气忽然微微波动了一下。
“这是？”
“多年前一位客人抵押的，说是天外陨铁，但无人能熔炼打造，到期后也未赎回。”老者笑道，“我留着无用，姑娘若有兴趣，不妨拿去研究。”
云知意深深看了老者一眼，点头收下：“多谢。”
走出“蕴古斋”，云知意提着装了黑石的木盒，在文华巷继续前行。她需要买的药材，这里就有几家老字号药铺。
就在她走进一家名为“济世堂”的药铺时，巷口停下了一辆黑色轿车。车窗降下，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看着云知意消失的方向，拿出手机：“目标进了济世堂，一个人。”
电话那头传来云薇薇甜美的声音，语气却冷：“继续盯着，看她买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特别注意她有没有去银行或者见什么可疑的人。”
“明白。”
药铺内，云知意将写好的药材清单递给柜台后的伙计。伙计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接过清单扫了一眼，眉头微皱：“姑娘，您这方子......”
“怎么？”
“这几味药材倒是常见，可您要求的年份和品相......”伙计有些为难，“百年老山参、野生赤灵芝、至少三十年的雪莲......这些可都不便宜，而且咱们店里的存货未必能达到您的要求。”
“先看看现有的。”云知意语气不变。
伙计进去请示掌柜。片刻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掀帘而出，接过清单仔细看了一遍，又抬眼打量云知意：“姑娘，这方子是何人所开？老夫行医六十载，从未见过如此配伍。”
“自用。”云知意简短回答。
老者眼中闪过精光：“姑娘可知，这几味药若按此分量配伍，药性极烈，寻常人根本受不住？”
“受不受得住，我自有分寸。”云知意看向老者，“掌柜若有药，便请取来。若无，我另寻别家。”
老者沉吟片刻，对伙计点点头：“去取三号库里的那支老参、还有去年收的那朵赤芝。”他又看向云知意，“雪莲倒是有一朵符合要求的，只是价格......”
“钱不是问题。”云知意将现金放在柜台上。
药材很快取来。云知意一一查验，百年老参芦头完整，参须密集；赤芝色泽纯正，菌盖肥厚；雪莲花瓣晶莹，确实是上品。她又选了其他几味辅药，都是要求特定的产地和采收时节。
“姑娘是行家。”老者见她验药的手法娴熟老道，忍不住赞叹，“这些药材共二十八万七千，老夫做主，抹去零头，二十八万。”
云知意递出支票：“这是十二万，剩下的十六万七千，我稍后转账。”
交易完成，药材被打包好。老者亲自送云知意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姑娘，若是方便，可否告知这方子的用途？老夫绝无窥探之意，只是见姑娘面色苍白，似有不足之症，而这方子分明是......”
“淬体筑基之用。”云知意坦然道。
老者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姑娘你......你是玄门中人？！”
这一声虽然压低，却还是让药铺里其他几个客人侧目。云知意微微蹙眉：“掌柜多虑了，我只是照着古方调理身体。”
说完，她拎着药材和木盒，转身离开。
老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良久，才喃喃自语：“淬体筑基......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走这条路？”
而此刻，云知意刚走出文华巷，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人跟踪。她脚步不停，转入旁边一条商业街，在人群中几个穿梭，进了一家大型商场。
跟踪的男人急忙跟上，却在女装区失去了目标。他焦急地四处张望，最后不得不掏出手机：“跟丢了......”
商场三楼的安全通道内，云知意平静地走下楼梯。她刚才用了一丝本源之气扰乱了跟踪者对她气息的锁定，这种小手段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云薇薇，你就这点手段？”她轻声道，眼中寒光一闪。
走出商场，云知意叫了辆出租车。她没有直接回云家，而是让司机开往江城西郊的“碧水湾”——那里是江城有名的别墅区，但更重要的是，那一带依山傍水，灵气比市区浓郁许多。
出租车在碧水湾外的商业街停下。云知意走进一家房产中介，半小时后，她租下了一套临湖的小公寓，付了三个月租金。房子不大，八十平左右，但位置僻静，带个小阳台，正对一片湖泊和远处的山峦。
“暂时够用了。”云知意站在阳台上，感受着空气中微弱的灵气流动。比市区强，但比起她记忆中的修炼福地，仍是天壤之别。
不过，够开始第一步了。
她将药材取出，开始分拣处理。淬体药浴需要精心调配，不同的药材要在特定的时间放入，水温、浸泡时长都有讲究。这不是普通的药浴，而是一门失传的筑基法门——名为“九转淬灵诀”。
以药物之力，辅以灵气引导，洗练肉身，打通经脉，为后续的修炼打下坚实基础。这是最适合当前世界灵气环境、也最适合她这具凡躯的入门之法。
天色渐晚，云知意在公寓里简单煮了碗面。吃完后，她取出那块黑色陨铁，指尖轻触。
这一次，本源之气的反应更明显了。她闭目凝神，意念沉入石中。
瞬息间，她“看”到了——石头的内部，并非普通的金属结构，而是一片混沌的能量场。这能量场的性质极为特殊，竟然能缓慢吸收周围空间中游离的微弱灵气，并转化为一种更精纯的形态。
“聚灵石？”云知意睁开眼，有些意外。在更高位面，聚灵石是常见的修炼辅助材料，但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这块石头堪称无价之宝。
虽然品质很低，转化效率慢得可怜，但胜在能自发运转，无需人为催动。放在修炼之处，日积月累之下，效果可观。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云知意将黑石放在阳台中央，“看来，这个世界隐藏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要多。”
夜色降临，她服下一小勺预先调配好的药散，盘膝坐在黑石旁，开始按照“九转淬灵诀”的法门，引导那一丝本源之气在经脉中运转。
痛楚很快传来——经脉闭塞太久，强行冲开的滋味如同刀割。云知意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更白了几分，但她神情未变，呼吸平稳。
这一步，必须熬过去。
窗外的湖泊映着月光，远处山影朦胧。公寓里，只有少女微弱的呼吸声，和那块黑石静静吸收灵气的无声波动。
而在云家别墅，云薇薇放下电话，脸色难看：“跟丢了？废物！”
她走到窗边，看着夜色，咬牙低语：“云知意，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床头柜上，顾衍之下午让人送来的最新款包包和首饰盒闪闪发光，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不安。
那个一直被她踩在脚下的姐姐，似乎正在脱离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