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阳光未能完全驱散江城一夜之间滋生的暗流。
云知意下榻的酒店顶层套房内，山鹰和陈老再次到访，这一次，两人脸上的神情比之前更加复杂，混合着难以掩饰的震撼、后怕以及一丝更深切的敬畏。
“……根据我们的初步勘验，水族馆地下那个据点，是黑曜基金会在东南地区最重要的‘边界渗透’试验场之一。”山鹰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将一份初步报告放在云知意面前的茶几上，“里面的技术……远超我们当前的认知水平。如果不是您及时出手将其摧毁，一旦让那个试验性‘虚隙’稳定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陈老接着补充，语气沉重：“那种名为‘虚隙回响’的污染，具有极强的精神传染性和现实扭曲性，常规手段极难防御和清除。您昨晚使用的……那种净化星光，是我们目前发现的，唯一能有效且彻底克制这种污染的力量！”
他的目光热切地看向云知意，仿佛在看一件人形战略武器：“云小姐，总部经过紧急磋商，正式授予您最高级别的‘星辰’权限，享有与各大区负责人同等的信息调阅和资源申请权！并且，我们恳请您，能在必要时，协助处理类似的‘虚隙’事件！当然，报酬和资源倾斜绝对会让您满意！”
云知意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随手拿起报告翻了翻，里面详细记录了据点内的残留物分析、能量读数以及对她那净化之力的初步评估（当然是极尽高估）。至于那“星辰”权限，她倒是有点兴趣，这能让她更方便地获取这个世界的隐秘信息。
“可以。”她淡淡应允，“若有‘虚隙’出现，你们无法处理时，可通知我。但我不喜欢被琐事打扰。”
“明白！明白！”山鹰和陈老连忙点头，如释重负。能得到这位的承诺，已是天大的幸事。
“另外，”云知意话锋一转，“江城其他几处‘回响’点，我会去处理掉。你们不必再派人手，徒增伤亡。”
“太好了！多谢云小姐！”两人更是大喜过望。
送走千恩万谢的“龙盾”二人组，云知意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渐渐苏醒的江城。她的神识能清晰地感知到，城市中另外两处“虚隙回响”点依旧存在，如同皮肤上的藓疥，虽不致命，却令人不适。
“谢七，准备车。去老城区废弃纺织厂。” “是，小姐。”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出门之时，套房的门铃再次响起。
苏晚星通过猫眼看去，微微一愣，回头低声道：“小姐，是……云薇薇？还有……一个没见过的男人。”
云薇薇？她怎么会找到这里？还带了个男人？
云知意眉梢微挑，神识早已穿透房门。
门外，云薇薇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却带着一丝刻意掩饰的紧张和讨好。而她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锦缎长衫、手持一柄玉骨折扇、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倨傲之色的年轻男子。男子气息内敛，修为赫然达到了筑基中期，而且真元颇为纯正，带着一股古老宗门特有的道韵。
正是昨日在街角窥视的那个宗门弟子。
看来，有些人终究是忍不住，要跳出来了。
“让他们进来。”云知意淡淡道，重新坐回沙发。
门开，云薇薇有些局促地走进来，眼神躲闪，不敢看云知意。而那长衫男子则摇着折扇，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好奇，上下打量着云知意，嘴角噙着一丝自以为风流的笑意。
“姐……姐姐……”云薇薇声音细若蚊蚋，“这位是……是玄奕师兄，来自……来自隐世宗门‘碧游宫’。他……他很仰慕姐姐，特意让我引荐……”
碧游宫？云知意搜索了一下记忆，并无印象。看来是某个避世不出的小宗门。
那名叫玄奕的男子上前一步，故作潇洒地合上折扇，拱手道：“在下碧游宫首席弟子玄奕，久闻云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华绝代，名不虚传。”他话语看似客气，但那眼神中的优越感和打量货物的意味，却让人极不舒服。
云知意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端起苏晚星刚沏好的茶，轻轻吹了吹：“碧游宫？没听过。找我有事？”
玄奕脸上的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又被压下，呵呵一笑：“云小姐快人快语。在下听闻云小姐修为精深，手段非凡，连顾家那般豪门都不得不退避三舍，心中好奇，特来结交一番。再者……”
他话锋一转，折扇再次打开，轻轻摇动，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听闻云小姐似乎与官方某些机构有所往来？并非在下多言，只是那些凡俗机构，条条框框太多，于修行并无益处。我碧游宫虽隐世，却传承悠久，资源丰厚，功法玄妙。若云小姐有意，在下可引荐宫主，或许能得蒙收录，得一内门弟子之位，岂不胜过在凡尘中打滚？”
图穷匕见。原来是看中了她的“价值”，想趁机招揽，甚至可能还存了窥探她功法秘密的心思。这番说辞，看似好意，实则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
旁边的云薇薇也连忙帮腔：“是啊姐姐，玄奕师兄可是碧游宫百年一遇的天才！他能看上……他能来邀请你，是天大的机缘！你可要把握住啊！”
云知意终于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玄奕，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哗众取宠的猴子。
“说完了？”
玄奕被这眼神看得莫名一窒，强笑道：“云小姐这是何意？在下可是诚心……”
“说完了，就滚出去。”云知意打断他，语气没有一丝波澜，“碧游宫？没兴趣。内门弟子？呵。”
她轻轻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便是你碧游宫宫主亲至，也没资格在我面前说‘收录’二字。”
“你！”玄奕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羞恼和怒意！他身为碧游宫首席，何曾受过如此羞辱？！“云知意！你别给脸不要脸！别以为有几分本事就敢目中无人！这世间之大，远超你的想象！我碧游宫的底蕴，不是你一个散修能揣度的！”
“底蕴？”云知意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却带着无尽的冰冷和嘲讽，“是指你们那套漏洞百出的《碧水诀》？还是指你们宫主卡在金丹中期三百年前不得寸进的‘雄厚’修为？”
“你……你怎么知道？！”玄奕脸色骤变，如同见了鬼一般！《碧水诀》是宫内核心功法，缺陷唯有高层才知！宫主修为瓶颈更是绝密！她怎么可能知道？！
“滚。”云知意失去了耐心，懒得再跟他废话，只是淡淡吐出一个字。
随着这个字出口，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的威压瞬间笼罩了玄奕！
玄奕只觉得浑身一僵，仿佛被一座万丈高山当头压下！体内运转的真元瞬间凝固！呼吸变得极其困难！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在这股威压面前，竟然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如同蝼蚁面对苍穹！
他手中的玉骨折扇“咔嚓”一声出现裂痕，整个人踉跄着后退数步，脸色煞白如纸，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女子，其实力远非他所能窥探！之前的那些小心思和优越感，是何等的可笑和愚蠢！
“对…对不起！打扰了！”玄奕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再也不敢多看云知意一眼，狼狈不堪地、几乎是连滚爬地冲出了套房！连一旁的云薇薇都顾不上了！
云薇薇早已吓傻在原地，看着玄奕师兄如同丧家之犬般逃走，再看看沙发上那个神色淡漠的姐姐，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你也滚。”云知意瞥了她一眼。
云薇薇如蒙大赦，话都说不出来，连滚爬地逃了出去。
房间内恢复了安静。
谢七和苏晚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解气和鄙夷。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小姐面前放肆。
云知意站起身，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苍蝇。
“走吧，该去办正事了。”
江城这点微澜，还不值得她投入太多关注。
真正的风浪，还在远方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