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白山尸觞
第二部：山灵之怒
第12章：《黄雀在后》
（起）
那自洞中传来的吸力诡异而霸道，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针对魂魄！方圆只觉得识海一阵剧痛，仿佛整个神魂都要被强行从躯壳中剥离出去，投入那无尽的黑暗深渊。他刚刚耗尽力量，心神正是最脆弱之时，几乎无法抵抗这股针对灵魂的攫取！
视线开始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洞口方向滑去，脚下在祭坛粗糙的石面上拖出深深的痕迹。
“方先生！”石坚见状目眦欲裂，他虽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方圆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他怒吼一声，不顾自身伤势，猛地将手中猎斧朝着洞口方向掷出，试图干扰那无形的吸力，同时大步前冲，想要抓住方圆。
然而，那吸力仿佛有实质的屏障，猎斧撞在无形的力场上，发出一声闷响，便被弹开。石坚自己也如同撞上一堵透明的墙壁，被狠狠反弹回来，摔倒在地。
高空中，青鹰发出焦急的尖啸，再次俯冲而下，利爪带着青光抓向洞口，却同样被那无形的力场阻挡，难以寸进。
陈青鸾和她的队员们也看出了不对劲，但他们的枪械对于这种超自然的力量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方圆如同被无形锁链拖拽，一点点滑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洞口。
（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冷眼旁观的九条英机，终于动了。
他并未直接攻击那洞中的邪物，也没有去救援方圆，而是优雅地从阴影中迈步而出，双手在胸前迅速结出一个复杂而古朴的印诀，口中念诵起低沉而晦涩的日文咒语。
随着他的吟唱，他周身散发出一种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冰冷而精密的灵力波动。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巴掌大小、边缘镶嵌着勾玉的古老铜镜。镜面并非映照现实，而是荡漾着如同水波般的幽暗光华。
“封！”
九条英机清喝一声，将铜镜对准了那散发出恐怖吸力的洞口！
镜面幽光骤然大盛，化作一道凝练的、带着强烈封印意味的灰色光柱，精准地照射在洞口处！
说也奇怪，那灰色光柱与洞中邪物的吸力接触，并未发生激烈的碰撞，反而像是某种同源力量的互相侵蚀与压制。洞中传来的吸力明显一滞，变得紊乱起来，对方圆魂魄的拉扯力量也随之减弱了大半！
方圆压力一轻，趁机猛咬舌尖，剧痛刺激下，神识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强行运转山河社稷图中残存的一丝力量，固守神魂，终于稳住了身形，单膝跪地，剧烈咳嗽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九条英机……”他抬起头，看向那个出手“相助”的日本阴阳师，眼神中没有感激，只有更深的警惕。此人选择在此刻出手，绝非好心。
（转）
果然，九条英机利用那面奇异铜镜暂时干扰了洞中邪物的吸力后，并未继续加强封印，反而将镜面微转，幽光分出一缕，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刚刚稳定下来的方圆，最终停留在他手中那枚尚未收起的太平道符印残片上！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炽热与了然，用流利的中文说道：“果然……与‘黄巾遗宝’同源的气息。方先生，你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他口中的“黄巾遗宝”，显然指的就是与太平道（黄巾军）相关的遗物！
“你究竟想做什么？”方圆沉声问道，暗中抓紧时间调息，恢复一丝力量。
九条英机微微一笑，笑容依旧优雅，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自然是完成吾辈之使命。这片土地沉睡的力量太过庞杂，需要引导，需要……‘净化’。”他目光扫过残破的祭坛和幽深的洞口，“此地的‘污秽’（指那古老邪物），不过是其中一股较为棘手的阻力罢了。而方先生你，以及你手中的‘钥匙’（指符印残片），或许能帮我们更快地找到并打开那扇‘门’。”
他话语中的信息量极大，似乎对长白山深处的秘密知之甚详，其目标远不止于眼前的养尸地或邪物。
洞中的存在被九条英机的铜镜之力干扰，似乎极其愤怒，发出了沉闷的咆哮，那几条缩回的触手再次蠢蠢欲动，试图突破灰色光柱的封锁。
九条英机却毫不在意，他看向方圆，提出了条件：“方先生，与我合作。交出那枚符印，引领我找到真正的‘苍天已死’之秘。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甚至……与你共享这超越凡俗的力量。”
（合）
方圆缓缓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冰冷地看着九条英机：“道不同，不相为谋。”
且不说他守脉人的职责与对方的目的天然对立，单是对方那种将山川灵脉、万物生灵视为可随意“引导”、“净化”的对象的姿态，就与他秉持的“平衡守护”理念背道而驰。
九条英机对于方圆的拒绝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遗憾地摇了摇头：“真是可惜。那么……只好请方先生暂时‘休息’一下了。”
他话音未落，手中铜镜幽光再变，那道原本压制洞口的灰色光柱骤然分散，一部分继续牵制洞中邪物，另一部分则化作数条灰色的灵蛇，快如闪电般射向方圆！这一次，目标并非魂魄，而是他的身体经脉，意图将其禁锢！
与此同时，因为九条英机分散了力量，洞中邪物的束缚大减，一条巨大的触手猛地冲破残余的光柱阻碍，带着积攒的怒火，再次横扫而出！而这一次，它的目标不仅仅是方圆，更是将一旁的石坚、空中的青鹰，乃至远处的陈青鸾等人，都笼罩在了攻击范围之内！
九条英机竟是打算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局面瞬间再次急转直下！
前有阴阳师的诡异禁锢之术，后有古老邪物的狂暴攻击，方圆几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异变再生！
一直沉寂的方圆怀中，那枚太平道符印残片，仿佛被某种同源的气息彻底激活，不再受方圆控制，自主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的灰黑色光芒！这光芒充满了混乱、叛逆与一种古老苍茫的意志，竟直接将九条英机射来的灰色灵蛇震散！
紧接着，符印残片脱手飞出，悬浮在方圆头顶，灰黑色光芒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扩散，与洞中邪物散发出的气息，以及九条英机铜镜的力量，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方圆惊愕地抬头，看着那自主发光的符印残片，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无数混乱的、属于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来——
头戴黄巾，万众景从……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祭坛，鲜血，呐喊，还有……失败与无尽的黑暗……
张角的记忆，在这一刻，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心神！
(本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