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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藏书阁的“偶遇”后,绝情殿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白子画依旧是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样,每日处理长留事务,指导弟子修行,仿佛那夜的短暂交锋从未发生。但他停留在听竹小苑外的目光,似乎比以往更频繁,也更沉凝。

骨头则像是彻底将此事抛诸脑后,专注于教导幽若和打理自己的药圃。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会再次悄然潜入藏书阁,不过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寻找,而是有了更明确的方向——她开始系统性地查阅所有关于上古神话、创世传说以及天地法则演变的典籍。

这一日午后,幽若在竹林空地上刻苦练习《静心诀》,骨头则坐在小苑的石桌旁,面前摊开几卷她昨夜从藏书阁底层“杂书区”借出的、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兽皮卷和竹简。这些典籍年代久远,记载零散,甚至有些语焉不详,多为前辈修士的游记或是对古老传说的转述,正统修士往往不屑一顾,但却可能保留了一些未被“正统”修改过的原始信息。

糖宝好奇地在一卷摊开的竹简上爬来爬去:“骨头娘亲,你看这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做什么呀?上面的字都快看不清了。”

骨头指尖轻轻拂过竹简上模糊的刻痕,目光专注:“正史往往由胜利者书写,而这些边缘的记载,有时反而能窥见被遗忘的真相。”

她拿起其中一卷颜色最深、边缘已有破损的黑色兽皮卷。这卷兽皮触手冰凉,材质非比寻常,似乎是用某种强大异兽的皮鞣制而成,上面的文字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象形符文,晦涩难懂。她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结合几本《古符文释义》的工具书,才勉强能解读部分内容。

这卷兽皮的开篇,描述的正是天地混沌初开,清浊分离的景象。但与主流传说中盘古开天辟地后力竭化身万物不同,这卷兽皮卷提到,在最初的混沌中,孕育的并非一位创世神,而是两种对立又统一的“本源意志”——一种代表着“创造”与“秩序”的“生”之意志,另一种则代表着“湮灭”与“混沌”的“灭”之意志。

两种意志在混沌中交织、碰撞,最终导致了“大爆炸”,清浊分离,天地成形。但分离的并非彻底,那“灭”之意志的残余,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化作了天地间最根本、最狂暴的力量——洪荒之力。它既是毁灭的根源,却也蕴含着世界回归混沌、再塑新生的可能性。它本身并无善恶,如同火焰,既能带来温暖与文明,也能焚尽一切。

看到这里,骨头的心跳微微加速。这与她之前了解的“洪荒之力是纯粹毁灭力量”的说法,有了细微却关键的不同。

她继续往下解读。

兽皮卷记载,天地初开后,万物萌生,但洪荒之力极不稳定,时常暴动,引发天灾地劫,威胁新生世界的存续。于是,第一批由“生”之意志滋养诞生的远古神只(并非后世传说中体系明确的神仙,更像是一种自然规则的化身),合力试图约束这股力量。

他们无法将其彻底消灭,因为“灭”之意志是世界构成的基石之一。于是,他们采取了一种折中的办法——锻造了一件神器,或者说,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封印系统”。这个系统的核心,被称为“源核”,它如同一个精密的天平,用以平衡和疏导洪荒之力,将其狂暴的毁灭性转化为维系天地运转的某种基础能量。

而“源核”的稳定,需要一种特殊的“介质”来与天地万物、尤其是与新生灵长的“灵”产生共鸣,不断微调。这种“介质”,被称之为“灵引”。

“灵引”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法则的具象化,它会随机地附着在某些契合的生灵魂魄之中,代代传承,其宿主本身甚至可能毫不知情。只有当洪荒之力出现剧烈失衡,威胁到世界存续时,“灵引”才会被激活,引导宿主持有“源核”,重新平衡力量。

骨头的手指停留在描述“灵引”的那段古老符文上,指尖微微发凉。

容器?封印的一部分?平衡的媒介?

东方彧卿传来的信息,与这卷古老兽皮卷的记载,竟然隐隐吻合!只不过,东方彧卿用的是“容器”、“封印的一部分”这种相对模糊的说法,而这兽皮卷则给出了更具体、更偏向于“功能性”的描述——“灵引”,一个维持平衡的“介质”或“协调者”!

如果这个记载是真的,那么她魂魄中与“种子”的共鸣,其意义就完全不同了!她并非是什么开启灾难的“钥匙”,而是……一个潜在的、维系世界平衡的“协调者”?一个活着的“封印调节器”?

那百年前……白子画那一剑,是为了阻止她被魇魔利用而“失衡”,从而引发灾难?还是说,他当时也并未完全了解真相,只是基于“洪荒之力是纯粹毁灭力量”的认知,做出了“断尾求生”的抉择?

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动,继续翻阅兽皮卷。后面的记载更加破碎,提到远古神只后来或因耗尽力量消散,或因理念分歧而内战,那个庞大的“封印系统”似乎也出现了破损,“源核”失落,“灵引”的传承也变得不稳定。再往后,就是各种关于洪荒之力暴动引发劫难的传说,与主流记载逐渐趋同。

合上兽皮卷,骨头久久无言。

阳光透过竹叶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巨大冰山的一角,水下的部分庞大得令人心悸。

这卷兽皮卷的真伪无从考证,或许只是某个上古修士的臆测。但不知为何,骨头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或许,才是最接近真相的版本。

那么,白子画知道这个版本吗?长留的禁书中,是否记载了类似的秘闻?他夜探禁书区,是想确认什么?还是想寻找修补“封印系统”或者控制“源核”的方法?

而那个在背后推动魇魔的势力,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是想彻底释放洪荒之力毁灭一切?还是想掌控“源核”和“灵引”,成为新的世界主宰?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核心——她魂魄中的“灵引”,或者说,被称之为“种子”的东西。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命运的花千骨了。既然知道了自己可能扮演的角色,她就必须主动掌握自己的命运。

首先,需要验证。这卷兽皮卷的记载是孤证,需要更多旁证。

其次,需要力量。无论是要自保,还是要履行那可能的“协调者”职责,强大的实力是根本。

最后……或许,她需要换一种方式与白子画相处了。持续的对抗和猜疑解决不了问题,也许,可以尝试有限度的……沟通?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竹林,望向绝情殿主殿的方向。白子画,你守护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秘密?而你,又是否愿意,对我坦诚相待?

就在这时,幽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师父!师父!我好像……好像感觉到您说的那种‘气’了!很微弱,但是很温暖,像小虫子一样在经脉里爬!”

骨头收回思绪,看向眼前这个充满朝气的少女,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真实的笑容。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该做的事情一件也不能少。

“很好。”她点点头,“记住这种感觉,继续练习。这只是开始。”

危机潜藏,秘闻初现。但在这绝情殿的午后,教导弟子的日常,却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定感。真相需要探寻,力量需要积累,而路,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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