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废弃工厂的祭坛
荣城郊外的深夜，寒风裹挟着荒草的枯涩气息，直往人衣领里钻。废弃工厂孤零零地矗立在旷野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在风中发出哐当的声响，破碎的玻璃窗折射着微弱的星光，偶尔传来呜咽般的风声，像是野兽在暗处喘息。
几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百米开外，车灯全部关闭，只有通讯器偶尔闪烁的绿光映照着曾媛凝重的面容。她身着深色便服，轻巧地从驾驶座跃下，鞋尖落在碎石上几乎没有发出声响。身后的特别行动队队员迅速散开，沿着工厂围墙的阴影悄然布防，每个人手中都紧握着特制的铜制法器，目光死死锁定着厂房那扇破旧的木门。
就是这里了。曾媛凑到觉凡身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她伸手指向工厂深处，那里隐约透出诡异的红光，如同鬼火般在黑暗中明灭不定。热成像显示里面有十几个影子聚集在厂房中央，但生命体征微弱得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觉凡眯起眼睛，抬头望向工厂上空。浓重的黑气几乎凝结成块，沉沉压在厂房顶上，连星光都被完全遮蔽。空气中的气味令人作呕，像是腐烂的肉块浸泡在血液中，还混杂着铁锈的腥味，吸进肺里黏腻得让人窒息。他手腕上的黑印隐隐发烫，一种冰凉的灼热感提醒着里面的危险。
你们在外面守着，不要轻易进来。觉凡转向曾媛，语气凝重，这里的邪气太过复杂，不止有尸气，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你们进来反而会添麻烦。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江星云突然拉住他的衣袖，指尖冰凉，眼中满是担忧，我懂得一些符箓，能帮你抵挡黑气。你一个人进去，我不放心。
白玲也向前迈出一步，身后的狐尾若隐若现，尾尖泛着淡粉色的光芒。我的狐火能够克制阴邪之物，那些尸傀惧怕火焰。我跟你们去，不会拖后腿的。
觉凡注视着两人，江星云眼中是固执的坚持，白玲则透着认真的决心。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跟紧我。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擅自行动。有危险就躲在我身后。
三人沿着围墙的阴影，悄悄绕到厂房侧面的破窗下。觉凡率先探头观察，确认没有动静后轻盈地翻越而入，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江星云和白玲紧随其后，厂房内比外面更加阴冷，如同冰窖般寒气逼人。墙壁上爬满了用黑血绘制的诡异符文，干涸后结成硬壳，有些地方剥落露出新鲜的黑印，显然是不久前才重新描绘过。地上散落着各种动物骸骨，鸡骨、狗骨堆积在墙角，有些还带着未啃净的发黑肉渣，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越往深处走，血腥味越发浓重，几乎要凝结在喉咙里。
突然，前方传来低沉的吟诵声，断断续续却富有节奏，仿佛从地底深处渗出。这声音让人心头沉重，如同被巨石压住。觉凡立即抬手示意两女停下，自己贴着墙壁缓缓探头望去——厂房中央赫然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祭坛。
祭坛由黑石砌成，半人高的石面上刻满了扭曲的图案，如同无数毒蛇纠缠在一起。石缝中渗出的黑血已经干涸成痂。十几个黑袍人跪在祭坛周围，低垂着头，双手合十跟随着吟诵声念念有词，身体微微晃动如同被操纵的木偶。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祭坛上方悬浮着三具尸体，被黑色绳索捆绑着，身上还穿着失踪者的衣物。他们面色青灰，四肢僵硬，却还残留着些许体温，显然是不久前才被带到这里。
他们在用活人炼制尸傀！白玲压低声音惊呼，狐耳因愤怒而竖起，尾尖的毛发炸开，指尖隐隐泛起淡粉色狐火，这些人还没完全死去就被用来施展邪术，简直丧尽天良！
就在这时，祭坛中央的黑袍人突然停止吟诵，缓缓转过身来。兜帽被风吹落，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容——油腻的头发贴在脸上，深陷的眼窝泛着青黑，嘴唇乌紫，嘴角还沾着黑血。他直勾勾地盯着觉凡藏身的方向，声音沙哑：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出来吧。
觉凡心中一惊——他们进来时刻意收敛了气息，脚步也放得极轻，按理不该被发现。这个人的修为，远超之前遇到的所有邪修。他转头对两女低声嘱咐：小心，这个人不简单。待会不要靠得太近。说完，他率先从墙后走出，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悄然凝聚起佛光。
黑袍人盯着觉凡看了片刻，突然发出一阵破锣般的怪笑：我当是谁，原来是最近在荣城声名鹊起的佛门高手。正好，仪式还差最后一步，用你的佛血来补再合适不过！
话音未落，祭坛周围的十几个黑袍人同时起身，动作整齐得诡异。兜帽滑落，露出青灰惨白的脸庞，乌紫的嘴唇和空洞的眼神，黑长的指甲上沾着血迹——这些分明是早已被炼制成尸傀的修士！
保护好自己。觉凡对身后的江星云和白玲嘱咐一句，身形一闪已然冲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金刚不坏神功瞬间运转，他的皮肤表面泛起淡淡金光。最先冲上来的两个尸傀，黑长的利爪直取他的胸口，却发出金石相击的铛鸣。尸傀的爪尖崩落黑屑，觉凡身上却连一道白痕都未留下。
雕虫小技！觉凡冷哼一声，双拳齐出。龙象般若功第四层的力量轰然爆发，背后隐约浮现四龙四象的虚影，拳风带着沉闷的龙吟象鸣。两具尸傀应声碎裂，四肢散落一地，黑血溅在祭坛上发出滋滋声响。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散落在地的尸块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试图重新拼合。
没用的。祭坛中央的黑袍人冷笑拍击祭坛，这些尸傀早已不死不灭，凭你的蛮力根本杀不死它们！
就在这时，白玲突然出手。她双手结印，念动咒文，指尖跃动淡粉色狐火。火焰看似柔和，却化作一道火网罩住蠕动的尸块。狐火触及之处，尸块冒出黑烟，发出凄厉惨叫，很快便化作灰烬随风消散。
狐火？黑袍人语气中首次透出惊讶，死死盯着白玲，九尾妖狐竟甘愿追随一个和尚？倒是少见。
江星云也不怠慢，从怀中取出一把黄符，口中念念有词。符纸泛起金光，飘散在三人周围，很快形成一道淡金色的防护结界。结界温暖如春，将黑气隔绝在外，尸傀触及之处皆被弹回，黑气在金光中燃烧消散。
觉凡抓住时机，直扑祭坛中央的黑袍人。然而就在距离祭坛两步之遥时，祭坛上的黑血符文突然亮起，黑色光芒顺着纹路蔓延，形成一道黑色光幕。觉凡收势不及，重重撞在光幕上，胸口发闷连退两步，手臂发麻，指尖的佛光都暗淡了几分。
这是...佛门结界？觉凡愕然发现，这结界的气息竟源自佛门，只是被扭曲成了阴邪的黑气。
黑袍人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嘲讽：没想到吧？这祭坛底下原本是一座古佛寺遗址。我找了半年才找到这里，拆了遗址用佛门石料砌成祭坛，再用邪法改造佛门结界。用佛门圣地行邪法，用佛门力量炼尸傀，是不是很讽刺？
觉凡面色一沉，终于明白此地邪气为何如此诡异——正邪两股力量相互纠缠，难怪先前未能察觉其中隐藏的佛门气息。
看来，得动真格的了。觉凡深吸一口气，体内佛力疯狂运转。金光从皮肤表面溢出，周围空气渐渐回暖，背后的四龙四象虚影越发清晰。
黑袍人察觉他的意图，脸色骤变，双手急速结印，口中念动急促咒文。悬浮在祭坛上方的三具尸体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没有眼白，只有诡异的红光。它们猛地挣断黑绳，发出低沉咆哮扑向觉凡！
这三具尸傀与先前截然不同——它们身着破旧僧袍，手腕残留着佛珠印记，扑击时掌风中竟带着淡淡的佛光，却又裹挟着浓郁黑气，正邪交织显得格外诡异。
小心，它们被注入了佛力！白玲惊呼，手中狐火更盛，却被江星云拉住——后者正全力维持结界抵挡其他尸傀。
觉凡不闪不避，右手捏拳，般若掌全力拍出。掌风过处空气微微扭曲，带着温润佛力直取最先那具尸傀的胸口。不料尸傀不躲不闪，抬手硬接。两股力量相撞，觉凡手臂发麻，掌力被卸去大半。另外两具尸傀趁机从侧翼攻来，带着黑气的佛光直拍他的腰侧！
更让觉凡心惊的是，这两掌竟然略微破开了他的金刚不坏——金光微暗，腰侧传来冰针扎刺般的痛楚。这是他修炼此功以来，首次被邪物所伤！
怎么可能？觉凡连退三步，低头查看腰侧。衣物破了个洞，皮肤泛红未出血，却隐隐作痛，你们竟能克制佛门功法？
黑袍人得意晃动头颅：为了对付你，我可是费尽心思——这些尸傀生前都是佛门修士。我把他们抓来，用秘法抽取佛力炼入尸傀，保留了他们生前的功法特性。怎么样，被同门攻击，被他们的功法克制，这种感觉不好受吧？
觉凡眼神瞬间冰冷——他终于明白最近为何有众多佛修失踪，原来是被抓来炼成了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
你们该死！觉凡彻底暴怒，声音中压抑着熊熊怒火。体内佛力急速运转，金光由淡转浓，背后的四龙四象虚影凝实如真——龙身蜿蜒鳞光闪烁，象牙锋锐寒光凛冽。四龙盘绕臂膀，四象踏足身侧，每一步都带着沉重威压。
这一次，他不再理会扑来的尸傀，目标直指黑石祭坛——他看穿了所有尸傀的力量都源自祭坛，只要摧毁祭坛，这些怪物就会变回一堆腐肉！
拦住他！别让他碰祭坛！黑袍人脸色大变，失却了先前的从容，声音尖厉地嘶吼。双手疯狂结印，驱使所有尸傀围攻觉凡，连那三具特殊尸傀也转身拦在祭坛前，掌风中佛力与黑气交织，狠狠拍向觉凡。
但为时已晚。觉凡身形如电，脚下轻点避开尸傀利爪，侧身闪过另一具尸傀的扑击，如游鱼般穿梭在尸傀包围中，眨眼间已至祭坛基座前。他深吸一口气，右拳凝聚全部佛力与龙象之力，暴喝一声轰向祭坛基座！
轰隆——！
龙象之力轰然爆发，整个厂房剧烈震动。水泥地面裂开无数缝隙，碎石飞溅，屋顶锈铁皮哐当作响，灰尘簌簌落下，远处破窗的玻璃应声碎裂。
祭坛上的黑血符文疯狂闪烁，黑光明灭不定，最终咔嚓一声碎裂。黑色光幕消散，整个祭坛从基座开始寸寸崩裂，黑石坠落地面发出沉闷声响，石缝中的黑血溅出后迅速干涸。
随着祭坛被毁，三具特殊尸傀动作骤然迟滞，挥出的手掌僵在半空，眼中红光渐渐黯淡，最终扑通倒地不再动弹，身上的佛力与黑气缓缓消散。
不！不可能！黑袍人发出不甘的怒吼，双手狠抓头发，指甲几乎嵌入头皮，只差一点！只差最后一步仪式就成了！你毁了我的一切！
觉凡微微喘息，正要上前擒拿黑袍人，突然脸色一变——他的脚尖触到一块碎黑石，底下传来比先前浓郁十倍的阴邪气息，冰冷刺骨直透骨髓。这不是普通的尸气或黑气，而是某种更古老、更诡异的力量，仿佛从地底深处苏醒。
黑袍人也察觉到了他的发现，突然停止怒吼，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没用的，你毁了祭坛，却拦不住它——仪式虽然被打断，但已经被惊醒了...
话音未落，整个厂房再次剧烈震动，比祭坛碎裂时更加猛烈。水泥地面寸寸龟裂，缝隙中可见黑暗物质缓缓蠕动。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从裂缝中弥漫开来，迅速笼罩整个厂房，连江星云布下的防护结界都开始晃动，金光渐渐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