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衙的议事厅内,地图被重新铺开。
今日,是朱鸣进行行政改革的日子。
朱鸣用红笔在“江南行省”的疆域上圈出数处——
应天为省治,下辖滁州、和州、定远、溧水、溧阳、句容六府,
再往下细分三十余县,密密麻麻的区划线,将百万人口的治理范围清晰勾勒。
朱鸣指尖点在舆图中央,语气沉稳:
“如今地盘扩至一省,旧的小城治理法子绝不可行,今日便定下四件事:
立官府层级,订新法新规,清户籍人口,育可用之才——
四件事办妥,江南的统治根基才算真的稳固了。”
厅内李善长、杨宪、胡惟庸、夏煜等人齐齐颔首,各自捧着纸笔,准备记录细则。
“先说官府体制。”
朱鸣抬手,划出了分界线。
“设‘省-府-县’三级:
江南行省衙署驻应天,管全省赋税、兵备、人事;
府衙管下辖数县的民政、刑案;县衙管基层的户籍、土地、徭役。
行省设平章一人(朱鸣自兼),下设左右丞各一名——李善长任左丞,掌民政吏治;
胡惟庸任右丞,掌财政漕运。
府设知府,县设知县,皆由行省统一任免。
不许世袭,也不许本地人在本地任主官,避免结党营私。”
李善长立刻补充:
“属下建议在行省增设‘提刑按察使’,专管全省刑案监察,防止府县官员贪赃枉法;
再设‘都转运盐使’,管盐铁专营,这两项是百姓生计根本,需专人盯着。”
杨宪也接话:
“府县之下,可设‘里正’‘甲首’,以为里甲制度——
每十户为一甲,十甲为一里,让本地有声望的百姓担任。
里甲制度协助县衙收赋税、传政令,既省官府人手,又能贴近百姓。”
朱鸣点头应允,让胡惟庸组织拟定《江南行省官府层级细则》。
这些法律要明确各级权责,不许推诿责任。
“第二件,订新法。”
朱鸣的目光转向律法。
“天魔的旧法,什么‘盗一钱者斩’‘连坐三族’,全是苛政,今日起尽数废除!
新订《江南民律》,只定五刑:笞、杖、徒、流、死,轻罪轻罚,重罪重判。
比如偷鸡摸狗者笞二十,贪赃枉法超过五十两银子者判死刑。”
杨宪早已备好草案,上前一步递上:
“属下已草拟《民律》十条,重点保护百姓田产——
凡天魔官僚强占的田,归还原主;
流民开垦的荒田,立契为证,永归本人;
若有豪强夺田,官府可强制还田,还要罚他赔偿粮米。
另外,女子可继承家产,寡妇可改嫁,这些旧法不许的,新法全改。”
朱鸣翻看着草案,看到“禁止溺女婴”“贫户子女不得买卖”等条款时,眼中亮了亮:
“就按这个来!
让夏煜、孙炎带着草案去各府县张贴,听百姓意见,十日之后定稿,全省推行——
律法要让百姓看得懂,才能真的守得住。”
“第三件,清户籍。”
夏煜主动上前,手里捧着厚厚的册子。
“属下已从各府县抽调两百名吏员,分五十组下乡登记,每一户都要问清:
姓名、年龄、男女、田产亩数、房屋间数、是否流民。
流民需登记原籍,若愿在江南落户,便给田给粮;若想返乡,官府给路费——绝不强迫。”
朱鸣叮嘱:“登记时要画‘户籍册’,一家一页,加盖县衙印信,避免有人冒名顶替。
另外,把‘丁口’和‘田产’分开记,丁口册管赋税徭役。
要求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丁服徭役,每年不超过一个月。
田产册管收粮,每亩收粮五升,灾年可减免,两册分开,清清楚楚。”
孙炎补充:“属下已在应天试点,让里正带着吏员上门登记,百姓很配合——
有个流民老汉,登记完拿到户籍册,哭着说‘终于有个家了’。”
厅内众人听着,都露出笑意,直到户籍清点完毕,百姓才算是真的安定下来。
“最后一件,育人才。”
朱鸣的目光落在杨宪身上,“礼贤馆的筹备,要加快进度。”
杨宪立刻起身回话:
“礼贤馆已选在应天城西的旧书院,分‘招募’‘培养’‘考核’三科:
招募科负责贴告示、接投名状,不管是儒生、老吏,还是懂农桑、水利的匠人……
只要有一技之长,都能来;
培养科设‘吏治班’‘农技班’‘刑案班’,
吏治班教记账、写文书,
农技班教垦荒、种桑,
刑案班教断案、辨冤屈,
请的老师有前朝老吏,有本地老农,还有军中懂律法的将领;
考核科每三个月考一次,考得好的直接派往府县任职,考得差的再学,直到合格。”
“还要加一条。”朱鸣补充。
“所有入馆学员,先去基层历练三个月——
跟着户籍官下乡登记,跟着赈灾官发粮,跟着水利官修堤。
没见过百姓疾苦,学再多书本知识也没用。
另外,给礼贤馆拨专款,学员的食宿全由官府承担。
不用他们掏一分钱,让穷人家的有才之士也能来。”
杨宪连忙记下,又说:
“属下还想在各府设‘蒙学’,教孩童识字、写算术,往后礼贤馆的学员,可从蒙学里选——
从小培养,更知咱义军的规矩,更懂百姓的难处。”
朱鸣大喜:
“这个主意好!给小孩提供教育!”
“蒙学的老师,就从礼贤馆毕业的学员里选,教得好的,给额外俸禄。”
议事结束后,各路人马立刻行动:
李善长带着吏员拟定官府细则,杨宪去礼贤馆安排师资,夏煜继续督查户籍登记。
胡惟庸则去清点行省粮仓,为后续赋税改革做准备。
应天府内,随处可见忙碌的身影——
衙役们张贴新法告示,百姓围着看,有识字的人念到“废除连坐”“田产归己”时,人群里总爆发出欢呼;
礼贤馆外,投名状堆成了小山,有白发老吏捧着几十年的账本赶来。
有年轻儒生背着经书报名,还有匠人带着自己的工具图纸,想教百姓做农具。
朱鸣也没闲着,带着亲兵去应天城外的户籍登记点视察。
看到吏员们耐心地问一个老农的田产,里正在旁帮忙解释。
老农颤巍巍地在户籍册上按手印,嘴里念叨着“俺也有册子了”。
朱鸣忍不住走上前,拍了拍老农的肩膀:
“大爷,往后这田就是你的了,官府会护着你种庄稼,再也没人敢抢。”
老农望着朱鸣,又望着手里的户籍册,眼泪掉了下来:
“多谢元帅,多谢元帅……”
夕阳西下时,朱鸣站在应天城头,望着城内的景象——
礼贤馆的灯亮了,学员们在挑灯夜读;
衙署的灯也亮了,吏员们在整理户籍册;
百姓家的烟囱冒出炊烟,偶尔传来孩童的笑声。
朱鸣知道,这些看似琐碎的内政改革,比一场胜仗更重要——
官府有层级,百姓才知找谁办事;律法有新规,百姓才知何为安稳;
户籍明晰了,人才发掘了,江南这百万人口的根基,才算真的扎稳了。
“下一步,便是让这根基,长出粮食,长出人才,长出能一统天下的力量。”
朱鸣轻声自语,风卷着“江南行省”的旗帜,在暮色中猎猎作响。
而朱鸣脚下的江南大地,正悄然焕发着新的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