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扭曲的“囚笼”如倒扣巨鼎,将四人死死钉在日轮熔炉大厅。熔岩流淌的墙壁与七曜阁符文交织成粘稠的黑暗,吞噬光线、声音,乃至希望。炉心深处,“日华”沉浮——拳头大的熔岩火晶,金色纹路流转,那是工部数百年气运精华。此刻,它被漆黑锁链缠绕,贪婪汲取着工奴们残存的怨念与生命。
“囚神牢笼”简化版!阵眼在炉心火种,但怨灵锁链护着!”萧燕然声音紧绷,指尖在剑柄上勒出白痕,“影主算准你会铤而走险!她要你吞噬‘日华’时,被怨念同化!”
“同化?”季尘咧嘴,疯佛之眼在黑暗中亮如狂阳。他抬手,一点金灿灿的灵骨之力如毒蛇出洞,遥遥刺向一名挥锤的工奴眉心!
“嗤——!”
金光贯入,那工奴赤红眼中的麻木骤然碎裂,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痛!!还我命来!”扭曲的拳头裹挟炉渣,狠狠砸向身边同伴!
“哗啦——!”
瘟疫般的连锁反应瞬间爆发!被砸者怨气狂暴,反手掐住袭击者脖颈;被火星燎到者,举着烧红铁钳捅进同伴胸膛……短短数息,熔炉车间已成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你疯了?!”萧燕然惊骇。
“疯?”季尘大笑,声浪盖过嘶吼哀嚎,“影主用怨灵锁链捆炉心,那我们就让怨灵……自毁牢笼!”他猛指炉心,“看!锁链在松动!”
胡九娘眼中精光爆射:“怨气冲击扰乱锁链平衡!季尘,你想用百人暴乱,淹没一道阵眼?!”
“做不成屠龙勇士,便搅了这恶龙巢穴!”季尘瞳孔金光翻涌如沸,声音陡转森寒,“九娘,幻阵掩护!燕然,剑开锁链!给我……三息!”
“好!”
胡九娘银针如电,没入混乱工匠群。刹那间,幻影闪烁,工奴眼中同伴化作狰狞妖魔,厮杀更癫狂!萧燕然如寒霜闪电突进,“寒霜”剑气如冰龙,精准斩向七条怨灵锁链!
“铛!铛!铛!”
黑链震颤哀鸣!冰霜爬上锁链,却被灼热怨念硬生生融化。萧燕然脸色一白,剑势受阻。
“一息!”季尘低吼,疯佛之力在掌心凝成金纹符箓,狠狠拍向炉壁!符箓如烈火燎原,灼烧七曜阁恶毒符纹。熔炉轰震,炉火暴涨!
“二息!”萧燕然银牙紧咬,周身爆发出刺骨寒气,竟以血肉之躯硬握一条锁链!“寒冰·凝!”掌心血肉冻结,冰霜与怨念激烈撕扯,锁链寸寸皲裂!
“三息——!”季尘脚踩虚空,一步跨至炉心!疯佛之眼金光暴涨,无视炼化凡胎的灼热,掌心如烙铁死死按住那颗赤金色的“日华”火晶!
“给我……滚出来!”
轰——!!!
爆开的不是火光,是震彻灵魂的怒吼!纯阳之力洪流冲入季尘四肢百骸,同时,炉壁内千百工奴濒死的怨念、绝望、不甘,如决堤洪水,顺着手臂疯狂反噬!他身体骤然膨胀,皮肤下金筋与黑纹疯狂交缠,发出濒临崩溃的呻吟!
“季尘!”胡九娘惊呼。
就在身体濒临失控的刹那——他疯狂金光的最深处,一丝清明的琥珀色猛然炸裂!那是灵魂最深处的“意识”化身!一声暴喝自识海炸响,非佛非魔:
“因果——归我!疯佛——纳命!”
嗡!
狂暴怨念洪流骤然一滞!宛如烈马被死死拽住缰绳!所有侵蚀季身的怨灵力量,被那道“琥珀色意识”强行卷回,化作凝练如墨的旋涡,死死封印在灵骨深处!
“日华”火晶应声而落,被他稳稳攥在掌心!四周扭曲的空间牢笼,如被戳破的气泡,“啵”的一声,寸寸碎裂!
然而,喘息未及——
“叮!叮!叮!叮!”
尖锐金属撞击声如冰雹砸落!数十名穿着赤红小袄、动作僵硬如木偶的“机关奴”,从阴影中鱼贯而出。他们面无表情,手持丈长铁链铁钩,步调一致合围而来,每一步踏地,都发出沉闷的“咔哒”声,仿佛无数齿轮咬合。
“是……司礼监的‘机关奴’!”萧燕然瞳孔骤缩,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些本该永镇玄铁狱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未落,熔炉尽头的阴影里,传来轻微掌声。
“啪……啪……啪……”
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深紫色蟒袍绣满云纹,脸色白净如敷粉,唇上两点短须修剪一丝不苟。他微笑着,眼神却如千年寒潭,不见波澜。
“不愧是‘疯佛’。”声音温润悦耳,却比寒铁更冷,“以身为饵,以怨为刀,破我‘囚炉阵’,夺我‘日华’……精彩。”他悠悠抬手,指向季尘掌心跳动的火晶,笑容纯粹而居高临下,“东西,你可以带走。”
季尘眉头一挑。
“但,”蟒袍男子笑容陡然锐利如刀,“季尘——擅闯工部天枢院,毁禁国器‘日轮’,罪当凌迟。”他目光扫过惨白的萧燕然,最后定格在季尘身上,吐出三个字:
“靖妖司……护不了你。”
萧燕然浑身剧震:“司礼监掌印太监,陈坤?!你竟与七曜阁……”
“七曜阁?”陈坤轻笑摇头,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如刀,“本宫的‘日轮’,何须他人垂涎?”他看向季尘,眼中玩味更深,“你该担心的,不是影主……而是此刻,正飞马赶来的禁军龙骧卫。”
“三公子在北镇抚司‘候驾’多时了。”
轰隆——!!!
话音未落,熔炉巨门被沛然巨力从外部轰然撞开!刺目晨光如利剑刺入,照亮门禁森严的身影——为首一人身着麒麟服,神情冷峻如冰霜,腰间绣春刀未出鞘,杀气已弥漫全场。锦衣卫北镇抚司同知,林致远!
他身后,三百玄甲禁军弓已上弦,密密麻麻的箭头在晨光下闪烁致命寒光,齐刷刷指向大厅中央的季尘!
胡九娘脸色煞白:“天……上下夹击……”
季尘握紧掌心滚烫的“日华”,指节发白。他抬眼,目光越过冰冷刀锋与箭矢,落在林致远毫无波澜的脸上,又扫过陈坤那抹玩味的笑意。
空气凝滞如铁。
熔炉残火在他跳跃的眼底,映照出一丝……近乎狂热的笑意。他缓缓将“日华”纳入怀中,对着门外三百强弩,平静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
“归墟之路,需‘日华’为钩,‘月影’为饵……”
“影主给了我饵……而你们……”
“……正好,为我铸成了这把绝世凶钩。”
他嘴角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目光陡然锁定林致远,向前踏出半步,仿佛要穿透那箭雨洪流:
“林同知,”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癫狂的挑衅,“听说你的绣春刀……很快?”
“不知它……快得过我这颗刚出炉的‘日华’吗?”
“来!”他猛地一拍怀中火晶,一股灼热气浪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逼得最前排的禁军箭矢微微颤抖,“让本佛看看,是你们的箭先到,还是这炉心……先炸了这熔炉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