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的进攻没有任何技巧和铺垫。
三通鼓后，这些骑兵们就在各自十夫长、百夫长的指挥下挥舞着马刀嗷嗷叫的冲了上来。
与此同时，蒙古兵还罕见的进行了一些简单的“炮步协同”。
配合着骑兵冲锋，后面的投石机则向明军阵地投出了大量的石弹。
石弹轰鸣震落帐顶的尘土，毛承克扶着贺虎臣冲出营帐，正见宁夏兵像惊弓之鸟般挤在散兵坑边缘。
一名把总挥舞腰刀试图维持秩序，却被逃兵撞得连连后退 ，那些宁夏兵们偷工减料挖出来的壕沟在投石机的轰击下崩塌过半，露出底下未铺碎石的软泥。
眼见得防线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贺虎臣抽出钢刀冲上前去亲自指挥着部下稳住防线。
不过宁夏兵们本来就战力不高，此时被石弹一轰越发的惊恐，一时却也不好弹压下来。
“东江军，填补缺口！” 毛承克的吼声穿透硝烟。
这时再不出手，后果恐怕不妙，不得以毛承克只下令。
他的一声令下，三百名燧发枪兵如墙推进，枪口齐整地指向蒙古军阵。
当第一波箭雨袭来时，他们竟以枪托为盾，在箭镞撞击甲片的脆响中完成装填。
这一幕让躲在残垣后的宁夏兵目瞪口呆：那些曾被他们嘲笑 “只靠火器” 的东江军，此刻竟如铁铸的墙般岿然不动。
“看！他们在干什么？” 一个瘸腿老兵指着东江军阵列。
只见前排士兵跪地射击，后排站立装填，三层火网交替覆盖，燧发枪的轰鸣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音墙。
蒙古骑兵的冲锋在百步外就被成片撂倒，马尸堆积成临时掩体，而东江军的阵线竟未后退半步。
贺虎臣瞪大眼睛看着东江军的表演，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我...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打法...也从未见过如此强军啊！”
他身为一镇总兵，当然知道有一支强东江军这样的强军意味着什么!
不自觉间，他看向毛承克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这样一个年轻人却掌握着这样一支强大力量，未来不可限量呀！
他正思索着，却见蒙古军阵中，科尔沁的将领们正挥舞马刀逼退逃兵，在东江军的打击下，不少已经见识过他们火器厉害的士兵开始出现逃跑的现象。
“少帅！蒙古人要冲车营了！” 赵守忠的呼喊带着惊慌。
毛承克望见敌军阵脚移动，数十辆装载后金火炮的牛车在骑兵掩护下推进。
东江军的燧发枪枪阵借鉴了后世英国人的线列枪兵，如果只是遇到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几乎就是碾压。
但如果对面有大炮那就不一样了！
线列枪兵最怕的就是大炮，特别是他们这边还没有能够压制对方的同等火炮。
“变阵！” 随着令旗挥动，东江军的车营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隐藏其后的十二门虎蹲炮。
这些虎蹲炮都是宁夏卫的，此时被缺少火炮的东江军临时征用了过来。
这些虎蹲炮小巧便携，不过威力就只能说差强人意了，打打人还是够用，但是和对面火炮对轰就不够格了。
几发炮弹下去，倒是对蒙古骑兵造成了伤害，却无法对阵中的大炮形成有效的压制。
而这时蒙古人的火炮开始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第一轮齐射就将东江军前沿的几辆战车炸成碎片。
弹片横飞间，一名东江军百户被削去半边头盔，鲜血溅在毛承克的披风上。
但这支军队展现出惊人的纪律性，受伤的士兵默默退下阵线，后排立刻补上缺口，燧发枪的射击声依旧整齐如鼓点。
贺虎臣握着刀柄的手不住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坚韧的军队。
以往他麾下的明军，听到炮响早就作鸟兽散，而东江军竟能在弹雨中保持着三段击的节奏。
更令他瞠目结舌的是，毛承克竟带着亲卫冒着炮火穿梭于阵地，亲手将倒下士兵的燧发枪递给后排接替者。
“用链弹！打炮架！” 毛承克嘶吼着指挥虎蹲炮转向。
十二门火炮发出低沉的怒吼，铁链弹如巨蟒般飞向蒙古炮兵阵地。
虽然虎蹲炮射程不及对方，但在东江军精准的操控下，还是成功打断了三门后金火炮的支架。
然而蒙古人的反击更加猛烈，一枚石弹呼啸而来，将右侧的虎蹲炮连人带炮炸成齑粉。
就在战局胶着之时，毛承克突然发现蒙古炮兵的射击出现了片刻停顿 —— 原来是炮手们在更换炸膛的火炮。
后金造的火炮终究还不是这么靠谱，可靠性上不要说和东江军的火炮比，就是和普通明军的比起来也差上不少。
是以，他们的大炮每打几炮后便必须降温，不然很容易就炸膛，这一点在金州大战时便多有体现。
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战机，高举令旗：“全体上刺刀！” 东江军士兵迅速将燧发枪装上刺刀，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如钢铁洪流般冲向敌阵。
不能让蒙古人的火炮重新开火，不然被动的始终是他们，于是毛承克不得不下达了肉搏的命令。
燧发枪上刺刀只有在战局真到了生死关头才会用。
但凡有一丝远程解决敌人的可能，毛承克都不会出此下策。
科尔沁的骑兵被这不要命的打法惊呆了。
他们从未见过用火枪的军队会主动发起白刃冲锋。
东江军的三段击与刺刀突击完美衔接，前排射击、中排装填、后排冲锋，瞬间将蒙古人的阵线撕得粉碎。
当东江军的刺刀逼近炮兵阵地时，后金炮手们惊恐地发现，他们的火炮根本来不及装填。
贺虎臣看得热血沸腾，他再也按捺不住，挥舞着大刀带着残存的家丁加入战团。
“宁夏的汉子们，随我杀敌！” 老将军的吼声感染了周围的明军，那些原本畏缩的士兵们也鼓起勇气，呐喊着冲向敌军。
战场上，东江军的表现彻底震撼了所有人。
他们不仅展现出了强大的火力，更有着令人胆寒的近战能力。
毛承克身先士卒，燧发枪与佩刀交替使用，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蒙古人终于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是以往那些不堪一击的明军，而是一支真正的强军。
当夕阳染红贺兰山时，蒙古军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全线溃退。
东江军乘胜追击，虎蹲炮的轰鸣声为逃跑的敌军送行。
贺虎臣望着毛承克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敬畏、羡慕，还有一丝庆幸。
庆幸这支强军此刻站在大明这一边，更庆幸自己能亲眼见证这支传奇之师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