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站在高坡上，手里的刀还握得紧紧的。风从北边吹过来，带着一股湿气。天快黑了，云压得很低，营地里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
他没动，眼睛一直盯着那片树林。刚才那一片叶子落下的声音太清楚了，不像是风吹的。他知道有人在看，也许不止一个。
小雨从侧路走上来，手里拿着一块布包着的东西。“c段发现了脚印，不是我们的人。”她把布打开，里面是一枚鞋底残片，边缘有奇怪的纹路，“像是某种机关靴。”
林青接过来看了一眼，放进怀里。“通知夜巡组，绕开主道，改走岩缝线。”他说完就往下走，脚步很快。
赵刚已经在指挥帐外等着了，身边站着两个值班的队员。看到林青过来，他直接开口：“联络网传消息，百里外有队伍调动，规模不小，方向正对咱们这里。”
帐内油灯有点暗，林青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布防图。西北角的戌殿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了三个字：重点防。
“不是演习了。”他说。
小雨走进来，听到了最后一句。“毒粉的事也确认了，d段空气里的味道和之前缴获的样品一致。他们已经开始试路线。”
赵刚皱眉：“意思是，敌人已经摸过来了？”
“不是摸。”林青摇头，“是在等我们松劲。”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几条山路。“我们练了两天，他们也在看。现在消息传来，说明他们准备动手了。这个时候不会只派几个探子，后面一定跟着主力。”
帐子里安静下来。
“双岗制立刻执行。”林青说，“取消所有轮休，每队分两组，一组执勤一组待命。小雨负责药品和面罩调度，赵刚去各哨点走一遍，把今晚的口令改三次。”
“口令怎么定？”赵刚问。
“用昨天演练时抓到的那个俘虏说的话。”林青说，“他说的那串话没人听得懂，正好用来辨认真假。”
小雨点头记下，转身出去安排。赵刚看了林青一眼，也走了。
林青一个人留在帐里，把羊皮图又摊开看了一遍。图上的“戌殿”两个字还在，下面那行小字也清晰可见：血启归途，外盟共契。
他盯着“契”字看了很久。
外面开始打雷，第一滴雨落在帐篷顶上，发出闷响。
雨下得越来越急的时候，c段哨位报了警。
林青赶到时，发现绊索被触发了，但地上什么都没有。他蹲下去摸了摸地面，土已经湿了，但痕迹还在——有人从这里爬过去，动作很轻，故意避开了压力板。
“不是误触。”他说，“是试探。”
回到指挥帐，通讯兵正着急地拍电键。线路断了两次，现在刚接通。消息是地下联络员发来的：三支外部队伍已完成集结，预计明晨进入攻击范围。
林青看完纸条，把它烧了。
“他们不想拖。”他说，“想趁雨夜发动突袭，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小雨这时回来了，头发湿了一半。“防毒面罩还能撑两轮，药材不够了，只能减量配。我已经让技术组拆了两台旧发电机，试试能不能做个简易过滤装置。”
“能用就行。”林青说，“只要别让人倒下。”
赵刚也回来了，带回来更糟的消息：原定今天回营的情报员还没到，最后出现的位置在北岭岔口，之后再无联络。
“可能是被抓了。”赵刚说，“也可能是……出事了。”
“不能去救。”林青打断他，“我们现在每动一步都得算清楚。他要是活着，会想办法传信；要是死了，我们更要守住他争取的时间。”
赵刚没说话，点了点头。
半夜的时候，雨更大了。几处帐篷漏水，弹药箱被转移到干燥的岩洞里。有个新兵在换岗时摔倒了，手里的枪差点走火。旁边的老兵一把拽住他，低声骂了一句。
林青路过时听见了。
他停下脚步，看着那个新兵。“害怕？”
那人咬着嘴唇点头。
“我也怕。”林青说，“但怕没用。你现在做的事，能让山后面的村子多活几个人。你怕，可你还在这儿，这就比谁都强。”
新兵抬起头，眼神变了。
林青拍了下他的肩，继续往前走。
他一路走到最北边的哨位，那里靠着悬崖，视野最广。雨水顺着帽檐流下来，他没擦。望远镜里，远处的山影模糊成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知道，那边有人在动。
小雨送来一碗热汤，递给他。“喝了暖暖身子。”
林青接过，喝了一口就放下。“你去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她说，“而且我得盯着药品消耗。”
“那你至少坐下。”林青说，“你站久了膝盖会疼。”
小雨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她没说什么，找了块干布坐在旁边石头上。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么守着。
凌晨两点，通讯恢复了一次。新的消息：敌方前锋已越过第一道山梁，携带不明装备，行进速度缓慢，疑似有机关辅助。
林青立刻下令激活塌方机关预备装置，并在戌殿方向增派巡查组。同时调整哨位分布，把火力点向前推了三百米。
赵刚带着第三队在泥地里来回跑了三趟，检查所有陷阱状态。回来时全身都是泥，说话声音都哑了。
“绊索雷没问题，引线做了防水。”他说，“就是这雨太大，烟雾弹可能放不出来。”
“不用烟。”林青说，“改成声音诱饵。把喇叭装在移动架上，定时播放脚步声和对话，引他们进埋伏圈。”
“要真打起来，伤亡肯定有。”赵刚看着他。
“我知道。”林青说，“但我们必须挡住第一波。只要拖到天亮，就有机会反打。”
天快亮的时候，雨终于小了。
云层裂开一道缝，透出一点灰白的光。营地里的人大多没睡，有的在擦枪，有的在绑腿带，还有人在低声背口令。
林青站在高坡上，手里拿着地图和匕首。他的衣服湿透了，手指有些发僵，但握刀的手一直没松。
小雨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清单。“最后一轮物资清点完了。防毒面罩够用，药品还能撑一轮。技术组的新装置做好了，正在测试。”
“测试结果？”他问。
“能过滤七成以上的毒气。”她说，“不算完美，但能救命。”
“够了。”林青说。
赵刚也上来了，带来最后的巡逻报告。“所有岗位全部到位，没有异常。就是……北岭那边的鸟突然少了。”
三人同时看向那个方向。
林青慢慢把地图折好，放进怀里。
他抽出匕首，在地上划了一道线。
“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