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胳膊还在抖，可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小雨赶紧上前扶他肩膀，手刚搭上去就感觉到一层湿热——全是汗。
“你真抬起来了！”小雨声音有点发颤，“五寸，三秒，全做到了！”
陈玄拄着拐杖慢慢走近，低头看了看那石鼎。鼎底和地面之间有道浅浅的缝，阳光照进去，能看出刚才确实离了地。他咧嘴一笑：“我年轻那会儿，也没这力气。”
赵刚喘着气，摆摆手：“刚开始两次都失败了……第三次才成。”
林青没说话，站在原地看了会儿，忽然转头望向林子深处。那边树梢动了一下，几只鸟扑棱棱飞走，声音很轻，但在这安静的训练场里格外明显。
他皱了下眉。
“赵刚。”林青开口，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清了。
“嗯？”赵刚抬头。
“以后练这种动作，先打招呼。”林青说，“动静太大，容易被人听见。”
赵刚愣住：“这……不就是在咱们地盘上练吗？”
“山里不只有我们。”林青扫了一圈，“刚才那声闷响，十里外都能听见。要是有人顺着声音找过来，看到一个能扛千斤鼎的人，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没人接话。
小雨抿了下嘴，把本子收进怀里。她知道林青不是在否定赵刚的努力，而是在提醒后果。
赵刚低下头，汗水顺着下巴滴到胸口。他想起之前几天的训练，每次发力过猛就会被纠正，林青总说“劲要藏，力要收”。那时候他还觉得太小心，现在明白了。
“是我没想那么多。”赵刚抬起头，“以后我会注意。”
林青点点头，脸色缓了些：“你能做到这一步，说明这些天的练习没白费。力量是好事，但藏不住，就成了祸。”
小雨插了一句：“其实可以换个地方练重型项目，比如后山那个废弃窑洞，四面都是土墙，声音传不出去。”
陈玄马上接道：“那地方我也去过，顶上还结实，就是入口窄了点，得拆两块石头才能把鼎搬进去。”
林青看了两人一眼：“行，回头看看能不能改造成专项训练区。但现在，所有大动静项目暂停，等我们确认安全再说。”
赵刚没反对，反而觉得踏实。他知道，林青管得严，是因为这个队伍得活下去。
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晒得人发晕。空气里有股焦味，是早上烧火留下的灰烬还没散干净。
小雨站在旁边，看着赵刚慢慢站起来。他的腿还在打晃，但站得直。她忽然觉得这个人不一样了——不是光有力气的莽汉，而是开始懂得控制自己的力士。
“你接下来打算咋练？”她问。
“先把基础三式再磨十遍。”赵刚活动了下手腕，“刚才那一举，差点把我腰折了，得补核心。”
陈玄笑了：“你还知道补核心？以前不是总说‘有劲就行’？”
“疼一次就懂了。”赵刚揉了揉后腰，“林哥说了，劲从地起，靠腰传肩，最后落到手上。中间哪一环断了，全是白搭。”
林青听着，没再说话，只是走到石槽边上伸手摸了下。那石头又闪了一下蓝光，比昨天亮了一点。
他收回手，看向陈玄：“你今天状态不错，呼吸稳了很多。”
陈玄抚了抚胡须：“昨晚上我按你教的心法走了三遍伏虎桩，虽然慢，但一口气能撑到底了。”
“可以试试加点难度。”林青说，“要不要来一段贴山靠接缠丝手的组合？我看你能撑住。”
陈玄眼睛一亮：“正想试试呢。”
小雨赶紧拿出本子准备记录。她现在不用记别人的数据了，但林青让她继续观察每个人的动作节点，尤其是发力节奏和衔接流畅度。
“我去清一下桩阵。”她说完就往木桩区走。
赵刚也准备重新绑练习杆，却被林青拦住。
“你今天消耗太大，先休息。”林青说，“明天再加量。”
“可我还行……”赵刚还想争。
“我说不行。”林青语气没变，但眼神沉了下来，“你以为扛个鼎就算成了？这才哪到哪。真正的高手，不是一次爆发多猛，而是天天都能保持状态。”
赵刚张了张嘴，最终点头：“好，我听你的。”
他坐回地上，靠着一块石头喘气。汗水顺着额角流进耳朵，痒痒的，但他懒得擦。
小雨清理完桩阵回来，发现陈玄已经在空地中央站定。他把拐杖靠在一旁，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缓缓抬起。
林青退到边上：“开始吧。”
陈玄深吸一口气，打出第一式伏虎桩。动作不快，但每一寸移动都带着沉稳的力道。接着转身，肩膀下沉，一记贴山靠推出，掌风扫过地面枯叶，哗啦一声掀开一片。
紧接着他没停，手腕一转，进入缠丝手。手臂划圆，重心下沉，脚步微移，整套动作连贯得像是练了几十年。
小雨盯着看，手指无意识地在本子边缘敲了两下。
“这节奏……比昨天顺多了。”她低声说。
林青站在旁边没出声，但嘴角微微扬起。
陈玄收势时，额头冒汗，胸口起伏，但脸上是笑的。
“怎么样？”他看向林青。
“八分。”林青说，“贴山靠的劲送出去了，但回收慢了半拍，缠丝手起手迟了一瞬。不过整体控制比前两天强。”
“我已经很满意了。”陈玄拿起拐杖，“老了就是老了，能稳住不退步，就是进步。”
“你这不算退步。”赵刚坐在地上说，“刚才那一套，比我前几天打得还顺。”
“你是新人，标准不一样。”陈玄笑着摇头，“我在门里那会儿，这水平连入门考核都过不了。”
“可你现在是五十多的人。”小雨说，“生理极限摆在那儿，还能每天提升，这本身就是天赋。”
林青看了她一眼：“你说对了。努力能突破极限，但前提是方法对，坚持住。”
他转向陈玄：“明天加一组负重呼吸训练，用沙袋压在背上，走桩阵的同时打拳。你能撑下来，下一步就可以接触内息引导。”
陈玄眼睛亮了：“真的？那可是高阶内容！”
“你配得上。”林青说，“只要别偷懒。”
众人笑起来，气氛轻松了不少。
赵刚靠着石头，看着陈玄还在反复比划刚才的动作，嘴里念叨口诀。他忽然觉得，这支队伍越来越像回事了。
不是谁力气大谁说了算，也不是谁年纪大就有威信。而是每个人都在进步，每个人都有位置。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全是茧，指节粗大。这双手以前只会抡锤砸铁，现在居然能控制千斤重量。
“林哥。”他突然开口。
“嗯？”
“你说……我们以后真能对付那些东西吗？”
林青沉默了几秒。
“你现在能扛鼎。”他说，“昨天你还做不到。明天的事，谁说得准？”
赵刚没再问，只是握紧了拳头。
小雨合上本子，抬头看天。阳光刺眼，但她没躲。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任务变了。不再是记录别人的成长，而是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陈玄拄着拐杖走到她身边：“丫头，刚才你走桩阵的时候，路线是不是变了？”
小雨一怔：“您看出来了？”
“当然。”陈玄眯眼，“你绕开了第三根和第五根之间的直线，走的是斜角切入。那是实战中最常用的规避路线。”
小雨点头：“我在试不同的可能性。”
“好。”陈玄拍拍她肩膀，“武艺这东西，学到最后，拼的不是谁动作标准，是谁能活下来。”
林青站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对话，什么也没说。
风吹过训练场，卷起一小撮尘土。
赵刚坐在地上，手掌贴着地面，感受着泥土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