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还捏着那张血符，指尖的血珠滴在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声。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后退，只是把符纸慢慢收进袖口，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小雨站在原地没动，呼吸压得很低。她刚才抓住林青袖子的手已经松开，但指节还是有点发白。赵刚的短铳依旧对准前方，枪管微微下压了一点，说明他的手臂开始发酸。
雾还在动，像水一样从脚边往上爬。
林青忽然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圈。他的手指沾了血，划出一道暗红痕迹。然后他低声念了一句，那道血痕突然亮了一下，随即散成几缕光丝，飘向左侧。
光丝落地的位置，是一片塌了一半的院子。墙倒得不成样子，门框歪在一边，屋顶只剩几根横梁露在外面。
“那边。”林青说，“去那里。”
小雨咽了口唾沫：“可是……祠堂就在前面。”
“不是祠堂。”林青盯着那院子，“它藏在那里。”
赵刚皱眉：“你怎么知道？”
“罗盘刚才不是乱指。”林青摸出铜盘看了一眼，“是有人在干扰它。现在干扰断了，它自己找到了方向。”
三人慢慢朝那院子靠过去。林青走在最前，脚步放得很稳。每走一步，他都会停一下，耳朵微动，像是在听什么。
快到院门口时，一股味道冲了出来。
臭得刺鼻，像是烂肉混着湿土，还带点腥甜。小雨捂住鼻子，差点吐出来。
“这味儿不对。”她说，“像是什么东西死在里面很久了。”
林青没说话，从怀里抽出一张新符。这张符比之前的厚一点，边缘用朱砂点了三个点。他咬破手指，把血涂在符纸上，然后轻轻一弹。
符纸飞出去，贴在院门上。
火光一闪，符纸烧了起来。火焰是青色的，照出院子里的情况。
地面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拖拽的痕迹。有些地方泥土翻起，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挖过。墙上也有划痕，很深，从上到下，像是指甲抓出来的。
最奇怪的是，那些墙面上泛着光。
绿幽幽的，忽明忽暗，像是有东西在墙里流动。
“这是什么？”赵刚低声问。
“阴气凝成的标记。”林青说，“有人在这里设过阵法，后来被人毁了，但残留的东西还在。”
小雨看着那些光：“那……现在还有人吗？”
林青没回答。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瓦片，翻过来一看，背面沾着一层黏糊糊的东西，黑红色，闻起来和外面的味道一样。
“不是人留的。”他说，“是那个东西。”
他把瓦片扔掉，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黑色药丸。“含着，别咽。撑不住就咬碎。”
小雨接过一颗放进嘴里，立刻觉得舌头麻了一下。赵刚也拿了颗，皱着眉含住。
林青自己也含了一颗，然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红线，绑在院门残柱上。红线另一头连着一张小符，被他轻轻按进土里。
“这是预警阵。”他说，“要是有东西出来，线会断。”
话刚说完，那堵发光的墙突然闪了一下。
绿光猛地变亮，又迅速暗下去。
紧接着，屋顶的横梁上，有一道影子掠了过去。
太快了，只看到一团黑影从左到右，像是滑过去的，根本不像人在跑。
小雨惊叫一声，往后退了半步。
赵刚立刻举枪，瞄准屋脊。
“别开枪。”林青一把按住他手腕，“打不中。”
“那刚刚那是什么？”赵刚声音有点抖。
“它在试探。”林青盯着屋顶，“想看看我们怕不怕。”
他又抽出一张符，这次没点燃，而是直接拍进地面。符纸陷进去一半，周围泥土微微震动了一下。
“结界布好了。”他说，“它要是敢下来，就得先破阵。”
小雨靠在断墙边，手紧紧抱着药箱。她的额头上出了汗，但不敢擦。
林青站在院子中央，目光一直锁着屋脊。他知道那东西还在上面，没走。刚才那一闪，不是逃跑，是故意露个脸。
他抬起手，悄悄把最后两张完整的符纸夹在指间。一张是驱邪咒，一张是镇魂文。这两张是他压箱底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
赵刚喘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发现虎口有点发紫，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
“我怎么……”他刚开口，胸口突然一闷。
像是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他整个人往后飞出去，砸在土墙上。墙没塌，但他撞得不轻，肩膀直接磕在石头上，短铳脱手飞出，落在两丈外。
小雨尖叫：“赵刚！”
林青瞬间转身，一把扶住赵刚。他手掌贴在他背上，感觉到体内气血乱窜，但没伤到骨头。
“你怎么样？”他问。
赵刚咳了一声：“不知道……就是喘不上气。”
林青回头看向屋顶。
刚才赵刚被击中的时候，他明明没看到任何东西出手。但就在那一瞬间，屋檐角落滴下一滴黑水，落地就没了。
“是偷袭。”林青低声说，“它不想正面打，只想耗我们。”
小雨蹲下来，手伸进药箱翻找。她想找止痛膏，但手指抖得厉害。
林青扶着赵刚坐好，然后站起身，挡在两人前面。他把两张符握得更紧，体内的灵力开始加速运转。
荣耀章贴在胸口，越来越热，像是要烧起来。
他盯着屋顶缺口，声音很低：“你出来了，就别想再藏回去。”
小雨抬头看他：“林哥……我们怎么办？”
“待在这儿。”林青说，“别动，也别出声。”
赵刚靠着墙，努力让自己清醒。他伸手想去捡枪，但胳膊抬不起来。
林青往前走了两步，站到院子正中间。他的影子被雾气吞掉一半，只剩下半个轮廓。
屋顶上，那片黑影又动了。
这次没有掠过去，而是慢慢往下移。
一只脚踩在横梁上。
脚掌很大，皮肤发黑，像是烧焦过。脚趾又长又弯，指甲是深褐色的，看起来像钩子。
林青抬起手，符纸在指尖微微颤动。
那只脚停住了。
然后，另一只脚也落了下来。
整个身体趴在屋脊上，背对着月光。身形佝偻，肩膀高高耸起，脖子几乎缩进衣服里。
林青没动，也没喊。
他知道，只要他一动，对方就会消失。
可就在这时，小雨的驱邪铃响了。
清脆的一声，在雾里传得很远。
屋上的身影猛地一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