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把玉片攥在手里，掌心滚烫。
裂痕又深了一分，边缘泛着暗红的光，像是烧透的炭火。他立刻抽出一张符纸裹住，塞进怀里。热源还在跳动，方向没变，往东南三里外的山谷去。
陈玄从后头快步跟上，低声道：“阵气不对，前面有东西压着地脉。”
林青点头，抬手示意身后的特勤小队停下。三十人伏在坡下，没人出声。风从谷口吹出来，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味儿，不臭也不腥，就是让人脑仁发胀。
“九幽锁脉阵。”陈玄摸出罗盘，指针乱转，“黑幡立在外面，活人靠近会疯。”
林青盯着前方雾气。山路拐了两道弯，隐约能看到几根竖立的杆子，挂着破布一样的东西，在风里轻轻晃。
“主阵眼在中间。”他说，“我破阵，你控铃。”
陈玄没说话，从腰间解下镇魂铃，握在右手里。
林青咬破手指，在桃木剑残片上画了一道血符。剑身嗡了一下，震得他虎口发麻。他往前走了五步，停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闭眼默念口诀。
体内灵力顺着经脉往下沉，左臂伤口猛地一抽，疼得他额头冒汗。他没停，一脚踩碎石块，整个人冲了出去。
第一根边幡在他掠过时炸成灰。
第二根刚要反应，陈玄甩手掷出铃铛，铜铃撞在幡杆上，发出一声脆响。那布条像被火烧着，卷起来缩成一团掉了下去。
林青冲到第三根前，剑尖直刺中央符心。黑布上画的东西像是人脸，又不像，血线勾出的眼睛突然睁开一条缝。
他手腕一翻，剑刃横切，符纸撕裂的瞬间，整片山谷的雾都抖了一下。
“走！”
身后士兵立刻冲上来。
林青没回头，继续往前。第五、第六根边幡接连崩毁，第七根刚要亮起阴光，他已跃至阵心。主幡比其他高一倍，杆子是黑铁做的，上面钉着七枚指甲大小的铜片，排成北斗形状。
他举剑就斩。
剑落下的刹那，地面震动。
一道黑气从幡底窜出，撞在他胸口。林青倒退三步，喉头一甜，硬生生咽了回去。
陈玄赶上来扶住他肩膀：“阵破了？”
“破了。”林青抹掉嘴角血迹，“但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下令：“加快推进。”
小队迅速穿入谷内。原先被阵法扭曲的空间恢复原状，一座半埋在山体里的石屋露了出来。门开着，里面漆黑一片。
林青走在最前，剑尖点地轻探。门槛上有刻痕，三个字：归尘门。
他没念出来，抬脚跨了进去。
屋子里摆着七张长桌，上面全是青铜匣子，每个都贴着符纸。墙角堆着陶罐，封口用的是人皮蒙的。一个士兵伸手想碰，被陈玄喝止：“别动，那是尸油。”
林青走到最里面，发现墙上挂着一幅地图。墨线画得很细，标了六个红点。其中一个就在他们脚下，写着“丙三据点”。另外五个分散在北方山区，最后一个在西南，旁边注了两个小字——瓶山。
他记下了位置，转身走向东侧房间。
门是铁的，锁着。他一脚踹开。
里面躺着十二个人，全穿着黑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他们并排躺在石床上，胸口起伏，像是睡着了。可林青一眼就看出不对——这些人呼吸节奏完全一致，连眨眼的时间都一样。
“活傀。”他低声说，“还没激活。”
陈玄跟进来，扫了一圈：“杀了？”
“烧了。”林青掏出火符，“一个都不能留。”
外面传来打斗声。
两名守卫冲了进来，动作僵硬，手里握着短刀。林青抬手打出一道雷符，正中一人胸口。那人倒飞出去，面具炸裂，露出一张灰白的脸，眼眶里没有瞳孔。
第二个扑上来，陈玄甩出镇魂铃，铃声撞在对方耳侧，那人动作一顿，林青趁机一剑刺穿咽喉。
尸体倒地时，屋里那些“睡着”的活傀开始扭动。
“快！”林青把火符贴在墙上，又在地上撒了一圈引燃粉。
陈玄拉着最后一个士兵退出房间。林青站在门口，掐诀念咒，指尖一点，火焰腾起。
火势蔓延极快。那些活傀还没坐起来就被吞没。陶罐炸开，尸油助燃，整座石屋开始燃烧。
“情报库在哪？”陈玄问。
“刚才那间东房。”林青往回跑，“还有资料没毁。”
他们冲进火场。热浪扑面，墙壁已经开始剥落。林青掀开一张桌子，底下压着个木箱。他打开一看，全是竹简和符纸，上面记录着调令、人员编号和任务时间。
“带走一部分。”他说，“剩下的烧。”
陈玄抽出几张塞进怀里，林青则把箱子推到火堆上。火焰卷上来，竹简噼啪作响。
“走！”
两人往外冲。刚到门口，头顶轰隆一声，石梁塌了一半。林青猛地推开陈玄，自己却被落石擦过肩膀，摔在地上。
“林青！”
“别管我！”他翻身爬起，抓起断剑撑地，“撤！全部撤出去！”
士兵们已经跑到谷口。陈玄最后一个往外冲。林青站在火海中央，从怀里摸出三张爆裂符，贴在承重柱上。
他退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火焰中，那幅地图正在燃烧，红点一个个熄灭。
他抬手结印，口中吐出一字：“爆。”
巨响炸开，整个山谷都在摇。石屋彻底坍塌，烟尘冲天而起。
林青被气浪掀翻，滚出十几步才停下。他趴在地上咳了几声，慢慢撑起身子。
陈玄跑回来扶他：“还能走吗？”
“能。”
两人踉跄着往坡上走。身后火光映红夜空，浓烟滚滚升腾。
到了坡顶，林青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山谷已经被埋了大半，只露出一角焦黑的墙基。风一吹，灰烬打着旋飞散。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符囊，玉片还在发热，但热度降了些。裂痕没再延伸。
“第一个据点没了。”他说。
陈玄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铜牌，残缺了一角，上面刻着两个字——影渊。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林青把断剑插回腰间，翻身上马。
“那就让他们来。”
队伍调转方向，朝着军营疾驰而去。
夜色深处，马蹄声急促敲打地面。
林青握紧缰绳，左手悄悄按住仍在渗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