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左脚踩进裂缝的瞬间,整个人往下沉了一截。湿滑的苔藓裹住小腿,腐烂的树根像蛇一样缠上来。他立刻抬手掐诀,桃木斧横着插进石缝,硬生生撑住身体没继续下坠。
陈玄在上面伸手想拉,罗盘突然发烫。铜针转了三圈,停的时候指背朝下。
地底传来震动,很轻,但持续不断。
林青咬牙,用斧子撬开脚边一块石板。底下黑乎乎的,看不出深浅。他不敢乱动,闭眼默念静心咒。体内的阳气被伤口扯得七零八落,但他强行压住紊乱的气息,把残存的力量集中在右手。
“往右斜走。”陈玄低声说,“东南角,死气最弱。”
林青照他说的方向挪步。每动一下,肋骨就抽一阵。他贴着岩壁,一点点移出去,终于把腿从泥里拔了出来。
两人喘了口气。
前方岩壁长满了藤蔓,层层叠叠盖住一块凸起的石头。陈玄走过去拨开叶子,露出一道石门。门框上有刻痕,和布片上的符纹一模一样。
“就是这儿。”林青伸手摸那道纹路,指尖发凉。
门没锁。推开时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像是很久没人动过。
里面是一条向下的通道,墙面泛着暗红。走近才发现,那是用骨粉混着朱砂画的符阵,每隔几步就嵌着一具动物干尸。猫、狗、乌鸦,都被钉在墙里,眼睛没了,只剩空洞。
空气变得厚重,呼吸都费劲。
林青摸了摸衣领下的护心符,还在发热。他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些。
“点香。”他说。
陈玄掏出驱邪香囊,火折子一擦就亮。黄烟升起,墙上的符阵微微抖动,像是活的一样。
两人贴着左边墙走。脚步放得很慢,每一步都先试探地面。
第七个转角处,林青停下。
这里的符文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线条更密,排列方式像某种口诀。他从怀里拿出水晶残片,对着墙上的纹路照。
光穿过裂痕,在地上投出一道影子。影子和符文重合的瞬间,林青瞳孔一缩。
“逆引地脉诀。”他低声说,“南疆失传的东西。”
陈玄凑近看,“这玩意儿能干嘛?”
“截龙脉。”林青声音沉下去,“把千里地气全引到一个点,再用人血喂养,就能撕开口子。”
“通哪里?”
“幽界。”他说完,往前走了两步,“有人想开门。”
通道越来越窄,坡度也陡了。走到尽头是个小房间,中间摆着祭台。台上有一把断铃,还有一本册子。
册子封面是深褐色,摸上去有点软。林青没用手碰,拿桃木钉挑开一角。
纸是白的,但靠近能看到血字。字迹歪歪扭扭,写着:“七月既望,月蚀之时,启门迎主。”
林青闭眼算日子。
睁开时脸色变了。
“六天。”他说,“只剩六天。”
陈玄收起香囊,从袖子里掏出玉瓶,刮了一点墙上的符灰装进去。
“他们不是来偷东西的。”林青盯着那本册子,“他们是来种东西的。用整个华夏的地气,养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
“谁干的?”
“不知道。”林青摇头,“但手法太熟了。这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布局好了。”
他转身在墙上划了一道符。墨线刚落,就渗进石头里消失了。
“做个记号。”他说,“回头别迷路。”
房间里除了祭台什么都没有。地面干净得反常,连灰尘都没有。只有角落散落几片指甲,带着血丝,像是被人硬生生抠下来的。
林青蹲下看了看。
“新鲜的。”他说,“不超过三天。”
陈玄站在门口没动,“接下来怎么走?”
“找阵眼。”林青站起身,“这种事不能只靠一个祭台。肯定还有主阵,藏在更深的地方。”
他走到对面墙边,用力推了一下。石头没动。又敲了敲,声音闷的。
“后面是实心的。”
陈玄举起罗盘。指针还是不动。
“地气太乱了。”他说,“这里像被挖空了一样,正常的流向全反了。”
林青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最后停在祭台正后方。他伸手摸墙,忽然觉得掌心发麻。
“这里有缝隙。”他说。
两人合力搬开祭台。底下露出一条缝,刚好够一个人侧身通过。
里面是另一条通道,比外面的更窄。墙壁不再是石头,而是某种黑色岩石,表面光滑,像被水冲刷过很多年。
走了一段,空气中开始有味道。不是腐臭,也不是血腥,而是一种说不出的腥甜,闻久了头晕。
林青停下,从包袱里取出一张雷符捏在手里。
“小心点。”他说,“前面可能有机关。”
陈玄点头,把罗盘收起来,改用手电筒照路。
又拐了两个弯,通道突然变宽。出现一个大厅,四周立着柱子。柱子上刻满符文,和外面的不同,更加复杂,像是由多个阵法叠加而成。
大厅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像人躺下去的样子。凹槽边缘有暗红色痕迹,已经干了。
“祭品位。”林青说,“要有人躺进去,才能启动。”
他走近看那个凹槽,发现底部有个小孔,通向地下。伸手探进去,摸到一根金属管,冰凉的。
“导气管。”他说,“把地下的阴气引上来,灌进祭品体内。”
陈玄绕到另一边,看到柱子背面贴着一张黄纸。纸上画了个图,像是山川地形。
“这是……”他仔细看,“湖南地图?”
林青走过去。
纸上标了几个红点。其中一个就在他们现在的位置。另外几个分散在湘西不同地方。
“不止这一处。”他说,“他们在多个点同时施工。这里是主阵,其他是辅阵。”
“目的是什么?”
“聚气。”林青指着地图中心,“所有气流最终都指向这里。等月蚀那天,一次性引爆。”
“会怎么样?”
“地动山摇不算。”林青声音压低,“如果真让他们成了,整个南方的龙脉都会偏移。风水一乱,民生必衰。这不是害一个人两个人,是要毁一片地的根基。”
陈玄沉默了几秒,“那得马上阻止。”
“问题是……”林青看着大厅四周,“我们不知道阵眼在哪。没有阵眼,破不了局。”
他走到中央凹槽旁,蹲下检查金属管。手指顺着管壁往下摸,突然停住。
管口有字。很小,刻在内侧。
他掏出火折子,伸进去照。
四个字:**门开血偿**。
林青收回手,站起身。
“他们知道会有人来。”他说,“这不是秘密行动,是等着人撞进来。”
“什么意思?”
“诱饵。”林青看向四周的柱子,“这个阵,可能不只是为了开幽门。也是为了杀闯入者。”
话音刚落,地面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之前的那种持续震动。这次是短促的一下,像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陈玄抬头看天花板。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