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刚迈出一步，老孙的身体突然抽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老孙猛地睁眼，瞳孔全黑，像被墨水浸透。右手一抬，短刀直劈而来。
林青侧身闪开，刀锋擦着肩膀划过，布料裂开一道口子。他反手扣住老孙手腕，用力一拧，刀当啷落地。小雨惊叫一声，下意识后退半步，脚跟撞上台阶。
“别动！”林青低喝，左手掐住老孙后颈，指尖触到一层黏腻湿冷的东西——像是丝线缠在皮肤上，但肉眼看不见。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迅速画符按下去。
“嗤”的一声，空气中飘出焦味，一根极细的黑丝从老孙衣领里弹起，断成两截，落在地上蜷缩成灰。
林青喘了口气，伸手探进老孙衣领内侧，摸到一块冰冷的铜牌。拿出来一看，正面刻着一个“玄”字，边缘有暗色痕迹，像是干涸多年的血渍。
他盯着牌子看了两秒，收进怀里。
小雨扶着墙站稳：“他……他还好吗？”
“暂时没事。”林青把老孙放平靠在石壁上，“有人用东西控制他，现在线断了，但他撑不了多久。”
王虎伏在他背上，一直没醒，嘴里还在嘟囔：“钥匙……第三阶下面……快去拿……”
林青抬头看向前方。通道尽头出现一面石墙，中央凹陷处有三个手掌印，呈三角排列，中间镂空一格，明显是用来放东西的暗格。
地面没有机关痕迹，墙上也没浮雕人脸。整个空间安静得异常。
“这地方不对劲。”林青低声说，“太干净了。”
小雨抱着火把，光晕照在石墙上，映出三人影子。她看着那三个掌印，声音发紧：“要三个人一起按？”
“应该是。”林青点头，“不然打不开。”
“万一按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林青盯着暗格边缘的缝隙，“但我们现在没得选。”
他把王虎从背上放下，扶着他靠墙坐好。王虎眼皮颤动，手指抓地，嘴里重复着那句话。
“你先按左边。”林青对小雨说，“我站右边。他这边交给我。”
小雨咽了口唾沫，慢慢抬起手。
林青深吸一口气，和她同时将手掌贴上凹槽。冰凉的石头贴着手心，纹路粗糙。
就在三人掌心完全贴合的瞬间，机括轻响。
一道寒光从暗格侧面射出，直奔小雨胸口。
林青眼角扫到动静，来不及喊停，整个人横移一步，把小雨撞开。匕首扎进他左肩下方，深入寸许，骨头发出闷响。
他闷哼一声，没松手，硬是撑着掌印没动。
几秒后，暗格缓缓开启，咔哒一声弹出半块玉珏，躺在槽中泛着青光。
林青忍痛抽出匕首，鲜血立刻涌出来，顺着胳膊流到肘部。他用牙咬住布条，一手撕开衣角包扎，动作干脆利落。
小雨跪在地上发抖，脸色惨白：“你为什么要推开我……”
“换谁都会这么做。”林青扯了下嘴角，伸手把玉珏捡起来。
玉珏断裂处不规则，背面刻着四个古篆——“陈氏祖陵”。
他盯着这几个字，脑子里闪过什么。
之前在老孙身上摸到的铜牌上有“玄”字，而这玉珏写着“陈氏”，两者有没有关联？
王虎突然剧烈抽搐，一把抓住林青手臂：“第三阶！钥匙在第三阶下面！你不去拿，它就会死！”
“谁会死？”林青盯着他，“你说清楚！”
王虎翻着眼，嘴巴张合，却不再说话，身体慢慢软下去。
小雨抹了把脸，声音带哭腔：“我们回去吧……真的撑不住了……老孙快不行了，你也受伤了，再往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林青低头看自己肩上的伤。血已经浸透布条，滴滴答答落在台阶上。
他想起毒瘴区那一次，割腕放血才救下老孙。这次不能再用血了，术法运转本就因失血变得迟滞，再耗精血，可能直接倒下。
可回头？
紫雾封路，幻音杀人，老孙失控，王虎疯言疯语。回去的路上一样是死局。
他捏紧玉珏，触感冰凉。
这块玉珏的断口形状……好像在哪见过。
他伸手进怀，掏出随身带着的那枚旧玉佩。家族传下来的，一直贴身存放。
把两块玉凑在一起，断口竟然能勉强拼合。
不是完全吻合，但方向一致，纹路相连。
林青眼神变了。
这不是巧合。
有人故意把一块玉分成两半，一半藏在暗格，另一半留在他身上。
而指向的名字是——陈氏祖陵。
他的呼吸重了几分。
不管这是谁设的局，线索已经连上了。
“不能停。”他说，“现在停下，前面的所有牺牲都白费了。”
小雨抬头看他：“可你还流着血……”
“死不了。”林青把玉珏收好，重新背起王虎，“伤口深，但没伤到肺。还能走。”
他扶着墙站起来，脚步有点晃，但站住了。
小雨咬着嘴唇，最后还是拿起火把，走到他身边。
“我跟着你。”她说，“但你要答应我，如果撑不住，一定要说。”
林青没回答，只是往前迈了一步。
石阶向下延伸，越走越窄。空气变得更闷，呼吸都有阻力。
身后，老孙靠在墙边不动，鼻息微弱。
前方，黑暗吞没了火光能照到的尽头。
林青左手扶墙，右手按住肩伤，每走一步，血就从指缝渗出一点。
台阶表面有长期摩擦的痕迹，颜色发暗，像是很多人走过。
锁链声消失了。
人脸浮雕也不见了。
整条通道只剩下他们三人的脚步声，沉重而缓慢。
走了约莫十步，地面忽然震了一下。
很轻，像远处传来的一记锤击。
林青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小雨也察觉到了：“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
“嗯。”林青盯着脚下，“这地方不稳。”
又是一震。
这次更明显，碎石从头顶掉落，砸在肩头。
王虎在背上轻轻抽搐，手指收紧，抓破了他的衣服。
林青抬头看向前方。
还有不到二十级台阶，尽头是一道低矮拱门，门框歪斜，像是塌过一次又被勉强撑住。
只要穿过那道门，就能知道后面是什么。
他刚抬起脚，地面猛地一沉。
不是震动。
是塌陷。
脚下的石板裂开一条缝，灰尘扑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