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灯光闪了一下，陈砚舟没停步，继续往下走。
走出门诊部铁门时，天已经亮透了，街边早餐摊冒出热气，油条在锅里翻滚。他站在路边等了两分钟，一辆共享单车停在面前。
扫码开锁，骑车回学校。
路上他掏出手机，打开后台监控页面。康和门诊部的数据流稳定上传，每小时一次的特征值接收正常。系统训练队列里，样本量正在缓慢增长。他点进用户反馈模块，七位医生的评价都已录入，其中一条写着：“界面简洁，建议弹出时机合理。”
他嘴角动了动，把这条截图发到团队群。
到校门口下车，锁好车，背起包往宿舍楼走。刚进楼道就听见周强在走廊吼他名字。
“砚舟！你手机关机了？”
“没关。”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刚才骑车，信号断了一下。”
“有人找你！”周强冲过来拍他肩膀，“一个穿西装的，说是医疗器械公司的，留了张名片。”
陈砚舟接过那张浅蓝色卡片：瑞影医疗科技有限公司，许志远，市场总监。
“他还说，是从创业者联盟那边打听来的联系方式。”
陈砚舟把名片翻过来看了看背面，用指甲轻轻刮了下印刷字体，确认不是临时手写。他又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半小时前。”周强咧嘴一笑，“我还以为是查水表的，看他拎着个公文包挺正式，才没赶人。”
陈砚舟点头：“谢了。”
“哎，等等。”周强拦住他，“那人临走说了一句——‘你们这个项目用户体验做得不错’。这话听着怪专业的啊。”
陈砚舟脚步一顿。
专业的人不会随便夸“用户体验”。
尤其是做硬件的公司，平时只谈参数、精度、成像速度，根本不在乎医生点几下才能看到结果。
他转身就往楼下走。
“你去哪儿？”周强在后面喊。
“图书馆。”
电脑一开，他就登录创业者联盟内部论坛。在近期动态里搜“瑞影医疗”，跳出三条记录。最近一条是三天前，李教授发布了一篇关于基层AI辅助诊断的观察报告，提到“某学生团队在康和门诊部署的系统反应良好，尤其交互设计值得借鉴”。
下面有条评论来自外部账号：@瑞影许志远 感谢分享，希望能进一步了解该项目落地细节。
时间是昨天下午四点十七分。
陈砚舟眯了下眼。
许志远不是偶然听说的，是顺着线索找上门的。
他调出瑞影官网，查许志远的公开资料。三十七岁，五年医疗设备市场经验，主导过两款dR设备的推广。去年公司在一场发布会上提出要转型“智慧诊疗生态”，但后续动作很少。
想转型，缺软件能力。
正好撞上他这边闭环跑通，医生反馈又正面。
这不是巧合，是精准捕捉机会。
他合上电脑，拿出笔记本，蓝笔写下一行字：硬件商想借力，但不想当配角。
红笔在旁边补了一句：见面地点，必须在联盟会议室。
周四下午两点，创业者联盟共享会议室。
陈砚舟提前二十分钟到。空调开着，屋里有点凉。他把背包放在椅子上，插上U盘，测试ppt能否正常播放。投影仪反应慢半拍，但他没皱眉，只是默默重启了一遍。
两点零三分，许志远推门进来。
灰西装，白衬衫，领带夹是个银色十字形。手里提着一个轻薄公文包，坐下前先掏出手帕擦了下椅子边缘。
“抱歉，路上堵车。”他说完抬头，目光落在陈砚舟脸上，“你就是陈砚舟？比想象中年轻。”
“学生身份还没变。”陈砚舟说，“所以您今天来，是代表公司还是个人兴趣？”
许志远笑了笑：“当然是公司层面的关注。我们注意到贵项目在康和门诊的实际运行情况，特别是医生反馈中多次提到‘操作顺手’‘响应及时’。”
“你们怎么知道这些反馈的？”
“李教授那篇报告公开了部分访谈摘要。”许志远打开平板，“而且我昨天打了三个电话，核实了参与医生的说法。有一位姓王的主任还说，‘这系统像是懂临床的人做的’。”
陈砚舟没接话，只是点了下头。
他知道这句话是谁写的。
那位王主任用了整整十分钟研究弹窗逻辑，最后在反馈表上写了这一句。
“我们公司最近推出了一款新型dR设备。”许志远开始播放ppt，“主打低辐射、快成像，目标客户正是社区医院和小型门诊。如果能把你们的AI系统预装进去，作为增值功能，对销售会有很大帮助。”
陈砚舟看着屏幕上的设备渲染图，没急着回应。
预装系统听起来是好事，可一旦被“打包”，他的团队就成了配件供应商。以后升级、定价、数据权限，全得看对方脸色。
他开口：“你们的目标医院，有多少具备稳定的网络环境和专职It人员？”
许志远愣了下：“这……多数靠外包维护。”
“那就对了。”陈砚舟切回自己的ppt，“康和门诊用的是五年前的老服务器，带宽不到十兆。我们的系统能在这种环境下运行，靠的不是依赖高端硬件，而是优化本地计算逻辑。”
他调出一组对比图：一边是主流AI系统要求的配置清单，另一边是他们实际运行所需的最低标准。
“你们的设备再先进，到了基层，也可能连不上云服务。”他说，“但如果我们的算法能直接适配设备接口，在本地完成分析，是不是更有实用价值？”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许志远盯着图表看了几秒，眼神变了。
从“我是来收编你的”变成了“你是来帮我解决问题的”。
“你的意思是……合作模式可以反过来？”
“不是谁搭载谁。”陈砚舟合上电脑，“而是双方开放协议，做深度对接。你们提供影像源质量保障，我们提升诊断辅助效率。最终产品不是‘带AI功能的dR机’，而是‘软硬一体的诊断解决方案’。”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许志远慢慢坐直身体：“你这个说法……跟我们领导最近提的方向一致。”
“那就简单了。”陈砚舟站起身，“你们准备一份设备接口文档，我们评估兼容成本。一周内给出技术可行性报告。”
“可以。”许志远也站起来，递出一张新名片，“这次我写上了手机号，随时联系。”
陈砚舟接过，放进外套内袋。
两人走到门口，许志远忽然停下：“说实话，我以为你们这种学生项目，最多做个演示系统。没想到真能在实际场景跑起来。”
“我们也只是试了三个月。”陈砚舟说，“能不能长期用下去，还得看效果。”
“那你觉得，多久能看出成效？”
“下周一。”陈砚舟说，“我们会生成第一份诊断质量评估报告，发给康和门诊的放射科。”
“能给我看看吗？”
“如果你愿意签一份数据保密协议。”陈砚舟看着他，“我可以抄送一份。”
许志远笑了：“行，我回去就准备。”
电梯门打开，许志远走进去，挥手告别。
陈砚舟站在原地，等电梯门关上，才转身走向楼梯间。
下到一楼，阳光斜照进来，落在他的肩上。他摸出口袋里的笔记本，红笔写下新任务：“评估设备兼容成本”。
正当他准备离开创业者联盟大楼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发现是周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砚舟，你等等我！”周强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我刚才去你宿舍找你，你不在。想着你可能还在联盟这儿，就赶紧跑过来了。”
陈砚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急事吗？跑得这么急。”
周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咱们那个项目，不是有医疗器械公司找上门来了嘛。我刚才在学校论坛上看到有人说，另外一家医疗科技公司也在打听咱们项目的消息呢。”
陈砚舟眼睛一亮：“哦？具体说说。”
周强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发帖的人说，他在一个行业交流群里看到有人提到咱们的项目，说咱们这个AI辅助诊断系统很有潜力，有可能会改变基层医疗的现状。然后就有一个人回复说他是医疗科技公司的，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陈砚舟陷入了沉思，他没想到自己的项目会引来这么多公司的关注。这既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挑战。他需要更加谨慎地处理这些合作事宜，确保项目能够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你有没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陈砚舟问道。
周强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看到那个帖子。不过你可以在学校论坛上搜一下，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的信息。”
陈砚舟点了点头：“行，我回去看看。你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周强笑了笑：“当然不是啦，我就是想问问你，接下来咱们的项目有什么新的计划没有？我可一直等着跟着你大干一场呢。”
陈砚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有计划。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评估设备兼容成本，和瑞影医疗科技有限公司进一步洽谈合作细节。同时，我们也要密切关注其他公司的动向，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合作机会。”
周强兴奋地说道：“好嘞，那我就等着你的安排了。我相信咱们的项目一定会成功的！”
陈砚舟看着周强充满信心的样子，也感到了一股动力。他知道，这个项目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梦想，也是团队所有人的期望。他一定要带领大家把这个项目做好，为基层医疗做出贡献。
“走吧，咱们先回学校。”陈砚舟说道。
两人一起朝着学校走去，一路上讨论着项目的未来发展方向。当他们走到学校门口时，突然看到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了路边。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时尚、气质不凡的女人，她径直朝着陈砚舟和周强走了过来。
“请问，你是陈砚舟吗？”女人微笑着问道。
陈砚舟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是我，请问你是？”
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陈砚舟：“我是宏泰医疗科技集团的董事长助理林悦。我们公司对你们的AI辅助诊断系统很感兴趣，想和你谈谈合作的事情。”
陈砚舟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心中不禁一震。宏泰医疗科技集团可是国内医疗行业的巨头，他们竟然也对自己的项目感兴趣。这让他既感到惊喜，又感到有些压力。
“非常荣幸能得到贵公司的关注。”陈砚舟礼貌地说道，“不过我们目前已经和瑞影医疗科技有限公司有了初步的接触，正在洽谈合作细节。”
林悦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过我们宏泰医疗科技集团在医疗行业有着丰富的资源和经验，我相信我们能给你们的项目提供更多的支持和帮助。而且，我们给出的合作条件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陈砚舟心中暗自思量，他不能轻易地做出决定。毕竟，这个项目关系到团队的未来和发展。他需要综合考虑各种因素，选择一个最适合项目的合作伙伴。
“林助理，非常感谢你的邀请。”陈砚舟说道，“不过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需要和团队成员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林悦理解地点了点头：“没问题，我可以给你们一些时间考虑。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尽快给我一个答复，毕竟我们公司对这个项目也很重视。”
陈砚舟点了点头：“好的，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林悦笑了笑：“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说完，林悦转身朝着轿车走去。陈砚舟和周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都充满了感慨。他们没想到自己的项目会引来这么多大公司的关注，这让他们既感到兴奋，又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砚舟，这可怎么办啊？”周强有些焦急地问道，“这么多公司都想和我们合作，我们该选哪一个呢？”
陈砚舟深吸一口气，说道：“别急，我们要冷静分析。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我们要根据项目的需求和发展方向，选择一个最适合我们的合作伙伴。接下来，我们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些公司的情况，再做决定。”
周强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陈砚舟看着周强信任的眼神，心中充满了责任感。他知道，自己肩负着团队的期望和项目的未来，他一定要谨慎行事，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然后抬头看了看创业者联盟的招牌。
玻璃反光刺了一下眼睛。
他眯了下眼，抬手挡了挡。
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信心和决心，他相信自己的项目一定会取得成功，为基层医疗带来新的变革。而对面的大楼顶层，那个穿灰紫色头发的女人正靠在窗边打电话，手里的钢笔一下下敲着玻璃，仿佛在预示着未来的不确定性和挑战。但陈砚舟并不害怕，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