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屏幕还亮着那条短信。三个字“知道了”发出去之后，对方再没回音。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锁屏，放回兜里。
办公室已经没人了。赵阳走前顺手关了灯，只有他工位上的台灯还亮着。他没急着关，而是打开笔记本，翻到蓝笔写的那一页。上面记着今天会上大家提的点：客服要培训预算，仓储想增人手，技术组建议加传感器功能。
他一条条划掉，最后留下一行：“用户张女士，希望有晨间模式。”
笔尖顿了一下，又在旁边补了一句：联动窗帘、热水、天气播报。
合上本子时，系统界面自动跳了出来。
【任务：结识两名从事智能硬件研发的科技从业者】
【奖励：财富值x5000，技能卡“技术趋势研判（初级）”】
倒计时：71:59:43
他没动，也没愣住，只是把包拉开，把笔记本塞进去。起身前点了下任务详情，确认没有隐藏提示。
这任务来得不意外。三千套销量跑通了市场验证，下一步该往产品根子上动了。现在的团队能做服务、能推销售，但真要改代码、调算法、优化能耗，还得靠懂技术的人。
他重新打开电脑，浏览器历史记录里还留着刚才搜过的几个页面。江川大学物联网实验室官网排在第一个。他点进去，往下拉研究人员名单。
名字一个个扫过去。副教授、博士后、项目主管……直到看到李维。
助理研究员，三十一岁，研究方向是低功耗传感与微型化传感器集成。论文发表不多，但近两年参与了三家本地企业的联合开发项目。其中一家做智能门锁的，去年还拿了创新奖。
陈砚舟记得那篇论文摘要。讲的是如何让传感器在待机状态下耗电降到0.02瓦以下。数字很实，写法也很干，一看就是不喜欢包装成果的人。
这种人不好打交道，但一旦合作，靠谱。
他往下翻简历，发现李维下周会出席“江川市科技创新峰会”，作为圆桌论坛嘉宾，主题是《从实验室到生产线》。
时间正好是周五上午。
他看了一眼日历，今天周三。报名截止是明天下午五点。
他没马上行动，先查了这个峰会的背景。园区主办，政府支持，参会企业要审核资质。高新技术类优先，初创公司也能报，但得提供营业执照和主营业务说明。
他的公司目前叫“砚舟智能家居”，注册类型是商贸型，主营范围写着“智能设备销售与技术服务”。这种身份去听技术论坛，能过审，但不会被当成重点对象。
要想引起注意，得换个壳。
他调出系统面板，点开财富值栏。账户余额显示：。
注册一家新公司，走快速通道，五千够了。他直接划走五千，系统秒扣。十分钟不到，邮箱收到电子执照。公司名：“砚舟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经营范围多了“物联网技术研发、嵌入式系统设计”。
他上传材料，填表，提交申请。又单独给会务组发了封邮件，标题写的是《一线用户数据反馈愿与科研界共享》。
正文很简单：我们近期完成三千户家庭落地安装，积累大量真实使用场景数据。尤其在设备唤醒延迟、误触发率、夜间能耗等方面有完整记录。希望能与技术研发者交流，共同提升产品体验。
附件附了三张图：一张是后台统计的语音识别准确率曲线，一张是客户自发拍摄的安装视频截图，还有一张是客服工单分类汇总表。
做完这些，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十七分。
系统倒计时变成：71:42:05
他关掉电脑，从包里抽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蓝笔写下三条：
一、不提销量数字
二、提问聚焦技术瓶颈
三、记录每位讲者观点差异
写完，他又翻到前面，找到李维的名字，在下面画横线。然后打开打印好的论文复印件，红笔圈出三个地方：
第一处：传感器休眠唤醒响应时间测试样本量不足
第二处：未考虑高湿度环境下的信号衰减
第三处：节能算法在多设备联动场景下的压力测试缺失
这些都是可以问的问题。不是挑刺，是切入点。聊开了，自然能搭上线。
他把纸夹进本子，放进包里。
刚站起身，手机震了一下。
是仓储主管回的电话。他白天只问了一句话：“最近三批发货有没有异常签收？”对方说没有，但他还是打了个电话确认流程是否被干扰。
现在回复来了：“所有签收都有拍照留档，清远那批是凌晨一点四十六分送到，司机拍了用户家门口的监控时间戳。”
陈砚舟看完，把手机放桌上。
吴振海那边暂时没动静。货确实晚了，但不是内部问题。可能是物流调度，也可能是巧合。但他知道，只要他往前走一步，对方一定会找机会再出手。
这次他是去峰会，不是谈生意，也不发布产品。按理说不该引人注意。可越是这种看似安全的动作，越容易被人盯上。
他坐回去，打开笔记本，蓝笔在刚才写的三条原则下面加了第四条：
保持低调，但要有存在感
什么叫有存在感？不是抢话，不是出风头。是在合适的时候，提出一个别人没想到但必须面对的问题。
比如，当所有人都在讲芯片多么先进时，你问一句：“这芯片在南方梅雨季能稳定工作吗？”
比如，当大家吹嘘算法多聪明时，你说：“如果家里老人说方言，能不能识别？”
技术人不怕问题，怕的是没人懂他们在做什么。
他合上本子，站起身，关灯。
走廊里灯光一格一格灭下去。保洁阿姨已经走了，拖把靠在楼梯口。他走过时脚步没停，一直走到电梯前。
按下下行键。
电梯门开，他走进去，按了一楼。
背包带子有点松了，他伸手拽了下，顺手摸了下内袋。里面装着打印的论文和写满问题的纸条。
明天早上九点，峰会开始。
他要在第一场论坛就坐在前排。
电梯下降，灯光明暗交替。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
七十一小时四十一分二十三秒。
还够做很多事。
他走出大楼时风有点大，门口快递车正往外卸货。他绕过去，没停下。
街对面有家便利店还开着。他进去买了瓶水，出来时拧开喝了一口。
手机在兜里震动。
他掏出来看。
还是那个号码。
新消息写着：“陈总，梧州那边的货，昨天也没按时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