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图书馆的书架拉出一道道斜影，陈砚舟没动。他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系统界面上轻轻滑了一下。
“人生赢家系统”安静地浮现在眼前，像块从不喧哗的电子碑。
他点开任务栏，那条关于城南老工业区社区商业体的项目信息还躺在最上方，灰底白字，写着“待评估”。昨天陈建国扔过来的那份泛黄文件夹，此刻正静静躺在背包里，连同那本《城市更新实务案例集》一起，压着他的肩膀，也压着他的脑子。
他翻开笔记本，蓝笔落下三行字：
“资金断裂原因不明。”
“转让价低于市场均值三成。”
“开发商未提后续开发计划，也没谈融资渠道。”
写完，他合上本子，像是给这三句话盖了章。
手机震动了一下，系统弹出提示：【启动“风险评估”功能？可分析项目基础风险维度】
他点了确认。
虚拟界面刷新，三项指标依次浮现：
地块产权状态——无抵押，正常。
周边规划利好——新学校立项公示，属实。
开发商信用评级——b-。
陈砚舟眉毛一挑。
b-不是烂到家，但离“靠谱”差得远。这种评级的人敢接旧改项目？要么是疯子，要么是骗子。而能让陈建国亲自递资料的，大概率不会是前者。
他手指悬在半空，犹豫了一秒，又点进下一层功能。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他的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每一次数据的加载，都像是打开一个未知的盒子，里面可能藏着财富，也可能藏着灾难。他想起自己曾经听过的那些商业传奇，有多少人因为一时的贪婪而倾家荡产，又有多少人因为谨慎而获得了成功。他不能成为前者，他要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检测到潜在隐性风险，建议启用“人脉查询”技能卡追溯资金流向】
“人脉查询”是上周刚解锁的技能，用一次扣五十财富值。上次他拿它查了个体校兼职中介的背景，结果发现那人同时打着三家公司的旗号招人，当场被周强骂了一句“黑心狗”。
这次要查的可不是小角色。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使用。
界面闪了两下，数据开始加载。
几秒后，一段加密记录跳了出来：
目标主体：江川市宏达置业有限公司（法人：孙志平）
近六个月企业账户日均余额：不足八万元
同期个人关联账户支出记录：每月10万英镑，连续七个月
收款方：英国伦敦某银行，户名：SUN xIAoYUE（孙晓月），备注留学生活费
陈砚舟盯着那串数字，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那串数字像一道闪电，划破了他心中对这个项目的最后一丝幻想。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资金断裂问题，没想到背后隐藏着如此复杂的资金流向。他开始思考，这个开发商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项目又到底藏着多少风险。
十万英镑，换算下来接近百万人民币。一个月打一次，雷打不动。而公司账上快见底了？
这不是资金紧张，这是精准放血。
他立刻翻出昨天那份文件夹里的项目简介，找到开发商介绍那一栏：“宏达置业，成立于2015年，累计开发面积超二十万平方米，主打中端刚需盘……”
吹得挺响亮。
可一个连账都快做不平的公司，还能养女儿在伦敦艺术大学过贵族生活？那边一年学费加生活费怎么也得两百万打底。靠这个破项目翻身？怕是连首付都不够塞牙缝。
他掏出蓝笔，在笔记本上画了条线，从公司账户连到海外收款人，中间标了个箭头，写上：“资金外流，疑似转移资产”。
然后在下方补了一句：“所谓垫资项目，实为甩锅陷阱。开发商不是缺钱，是想把烂摊子卖给接盘侠，自己带着钱跑路。”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五秒，忽然笑了。
笑得有点冷。
“老陈啊老陈，你是真考验我，还是顺手给我挖个坑？”
他记得陈建国说这话时的表情——平静，但眼里有光。那种看年轻人能不能扛住诱惑的眼神，像钓鱼的人放下饵，就等鱼咬钩。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200万接手，转手赚300万，这可能是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机会。但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越是诱人的果实，越可能藏着致命的毒药。他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些商业案例，那些被利益冲昏头脑的人，最终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不能成为这样的人。
可要是饵本身就是毒药呢？
他重新打开系统界面，想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刚点进“人脉资源库”，一条新提示跳了出来：
【检测到关联人物：江川市住建局审批科科员李伟，曾参与宏达置业三个项目的验收流程。可通过“深度交谈”任务建立联系，获取内部信息】
陈砚舟眯了眯眼。
住建局的人？那可是能看见批文背后故事的角色。
但他没急着接任务。财富值不是大风刮来的，每一分都得花在刀刃上。现在他需要的不是更多线索，而是把已有信息拼成一张图。
他靠在椅背上，闭眼回想昨天看到的施工进度表——停工时间是去年九月，理由写着“资金调配临时困难”。可银行流水显示，就在停工前一个月，公司还往海外转了十万英镑。
哪来的临时困难？分明是早有预谋。
他又想起《城市更新实务案例集》里那个赔光离场的案例，同样是资金断裂、低价转让，最后栽在地下管网问题上。而这本书，是陈建国亲手递给他的。
“他是提醒我别踩坑，还是……就想看我会不会踩？”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窗外。
街灯已经亮了，一辆公交缓缓停靠，车门打开，几个乘客下车，其中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低头看了看手表，皱眉快步走开。
陈砚舟收回视线，打开笔记本最后一页，红笔划掉之前写的【任务“获得会长认可”完成度50%】，改成70%。
然后在下面写下新的结论：
“项目不可接手。真实目的非融资，而是套现脱身。开发商存在资产转移行为，后续极可能引发债权纠纷。若贸然进入，轻则垫资打水漂，重则被卷入法律诉讼。”
写完，他合上本子，把手机锁屏，放进包里。
背包拉链拉到一半，他又停下来，伸手把那本《城市更新实务案例集》抽出来，翻到第三章第二节。
“小体量旧改项目的隐性成本拆解”。
他在页脚空白处用铅笔写了个小字：“主因非地质，乃人心。”
刚写完，手机震了一下。
是系统提示：【“风险评估”任务完成，奖励：初级财务审计技能卡（限时24小时）、财富值+80】
他没看太久，收起手机，重新拉好拉链。
图书馆里人不多了，角落里有个学生趴在桌上睡着了，对面女生轻轻把书垫在他头下。管理员推着小车走过，收走空水瓶和废纸。
陈砚舟没起身。
他坐在那儿，背靠着椅背，双手插在牛仔外套口袋里，看着前方某一点。
眼神很静，但脑子里还在转。
他知道，明天去协会汇报时，不能只说“这项目不行”。
得让陈建国明白——他不仅看穿了陷阱，还知道是谁设的，为什么设。
更重要的是，得让他意识到，有些人想用低价当诱饵，拿年轻人大脑当试金石，可偏偏这块石头，不光会反光，还会割手。
他掏出蓝笔，在封底内页写了四个字：
“反将一军”。
笔帽咔一声扣上，他把笔塞回包里。
窗外，路灯下一枚梧桐叶缓缓飘落，砸在行人的肩头，又被风吹到了排水沟边。
陈砚舟站起身，背包往肩上一甩，走了两步，忽然停下。
他望着窗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揭开陷阱的成就感，也有对商业世界中复杂人性的感慨。他知道，这只是他商业征程中的一个小挑战，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困难等着他，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回头看了眼刚才坐的位置。
椅子空着，桌面上只剩下一个印着水渍的瓶底痕迹，像句没说完的话。
他转身走出阅览室，脚步声在地毯上几乎无声。
电梯门打开时，他抬手看了眼表。
六点四十三分。
距离明天上午十点，还有十七小时十七分钟。
他走进电梯，按下一楼。
镜面映出他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瞬间，他的嘴角动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