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雾还没散，青溪镇政府门口就站满了人。镇党委书记李建国领着班子成员，手里攥着烫金的欢迎横幅，时不时抬腕看表 —— 按县委通知，新县长陈铭今天上午九点到任，要先到青溪镇调研。
“李书记，您说陈县长第一次来，会不会先听汇报？我把咱们镇的民生总结都改了三遍了，重点突出您抓的几个项目。” 副镇长凑过来，小声献殷勤。
李建国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心里却没底。昨天下午他特意给县委办的老熟人打电话，想打听陈铭的脾气，对方只含糊说 “这位是出了名的‘铁面’，最烦形式主义”。他越想越不安，尤其是城东小区那档子事 —— 刘老板昨天偷偷跟他说，保温层整改只做了表面功夫，真要细看肯定露馅。
“都打起精神来！” 李建国清了清嗓子，刚想再叮嘱几句，就见一辆黑色轿车从雾里钻出来，没有挂任何标识，停在离人群十米远的地方。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深色夹克、头发微卷的中年男人下来，手里只拎着个旧公文包，身后跟着个年轻秘书。
“那是…… 陈县长？” 有人小声嘀咕。
陈铭没往人群这边走，反而转头问秘书：“城东老旧小区改造项目在哪？先去哪。”
李建国心理 “咯噔” 一下，赶紧小跑过去，脸上堆起笑：“陈县长！您怎么直接过来了？我们都在这儿等您呢，还准备了汇报材料……”
“汇报材料回头再说。” 陈铭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民生项目好不好，不是听汇报听出来的，得看老百姓住得舒不舒服。走吧，去小区。”
李建国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心里暗叫不好 —— 这陈县长一来就直奔痛点，怕是真要动真格的。
城东小区门口，施工队的红色横幅还挂着：“保质保量完成整改，惠及百姓暖人心”。刘老板正指挥着工人往墙上刷新漆，见一群人过来，尤其是看到李建国身后的陈铭，手里的刷子 “啪嗒” 掉在地上，赶紧迎上来：“领导好！领导视察指导工作啊！”
陈铭没理他，径直走到 3 号楼墙根下，蹲下身，手指戳了戳刚补的保温层。指尖一用力，居然抠下一小块泡沫 —— 那泡沫密度松散，跟林羽之前拿的合格样本差远了。
“这就是你说的‘保质保量’？” 陈铭抬头看刘老板，眼神冷得像冰，“保温层用的是劣等材料，厚度也不够，你糊弄谁呢？”
刘老板脸瞬间白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这、这是工人操作失误，我马上让他们换……”
“操作失误？” 陈铭站起身，声音提高了几分，“上周林主任就给你下了整改通知书，要求用国标材料，你现在还敢用劣等品，是觉得没人能管得了你？”
李建国赶紧打圆场：“陈县长，可能是刘老板一时疏忽，我回头一定严肃批评他，让他立刻整改……”
“疏忽？” 陈铭转头看向李建国，目光锐利，“李书记，据我了解，这个施工队是你打招呼引进的吧？验收时出了问题，你还让秘书去给林主任施压，这也是‘疏忽’？”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李建国的脸 “唰” 地红到脖子根，支支吾吾：“陈县长，您、您听谁说的？这是谣言，我没有……”
“是不是谣言，查一查就知道了。” 陈铭没再跟他纠缠，转头对身后的秘书说，“记下来，城东小区改造项目整改不合格，限三天内重新更换所有保温层，由县住建局全程监督。刘老板的施工队，列入县域建筑企业黑名单，以后不准参与任何政府项目。”
刘老板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陈县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给我一次机会啊！”
陈铭没看他，走到闻讯赶来的林羽面前，语气缓和了些：“你就是林主任？上周的检测报告我看了，做得很细致，坚持原则是对的。”
林羽没想到新县长一上任就直奔这里，还把事情查得这么清楚，赶紧点头：“陈县长，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没想到刘老板还敢耍花样……”
“不是他敢，是有人给他撑腰。” 陈铭扫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李建国，声音掷地有声，“今天我把话放在这，我的第一把火，就烧在民生项目上！全县所有在建、已建的民生工程，全部回头看，只要有质量问题、腐败问题，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掌声，张大妈挤到前面，拉着陈铭的手说：“陈县长，您可真是老百姓的好官啊！之前林主任为了咱们小区的事，跟李书记对着干，我们都怕她受委屈，现在有您做主，我们就放心了！”
陈铭握着张大妈的手，笑着说：“大妈您放心，只要是为老百姓办事的干部，我绝对支持。谁要是敢损害老百姓的利益，我第一个不答应。”
当天下午，陈铭就在县行政中心召开了全县干部大会。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李建国坐在角落，头埋得低低的。
“第二把火，我要烧在干部作风上。” 陈铭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有的干部，眼里没有老百姓，只有自己的乌纱帽；有的干部，把权力当私产，为熟人开绿灯、谋私利；还有的干部，遇到问题就推诿，见到责任就躲闪。从今天起，全县开展干部作风整顿，凡是群众举报、督查发现的作风问题，一律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话音刚落，纪委书记就拿出一份名单，当场宣布对李建国进行停职检查，理由是 “涉嫌干预民生项目验收，为不合格施工队提供便利”。李建国瘫在椅子上，脸色灰白 ——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铭的第二把火，第一个烧的就是他。
散会后，陈铭把林羽留了下来。办公室里，他指着墙上的县域地图，眉头微蹙：“林主任，青溪镇除了老旧小区改造，还有没有其他特色资源？我看资料里写着，镇西边的几个村子，有古村落、梯田，还有温泉，怎么没见开发？”
林羽心里一动，这正是她之前跟小张聊过的 —— 青溪镇西的石溪村、云栖村，自然风光好，还有明清时期的老房子，只是交通不便，一直没发展起来。她赶紧说：“陈县长，您说得对，那几个村子确实有潜力，只是之前镇里把重点放在了城区改造，没精力管乡村的事。而且村里缺资金、缺规划，老百姓也不知道怎么开发。”
“缺规划可以做规划，缺资金可以找渠道。” 陈铭点了点头，眼神亮了起来，“现在国家提倡乡村振兴，咱们不能只盯着城区，乡村也是块宝地。我打算把第三把火，烧在乡村特色产业上，只是具体怎么搞，还得实地调研。林主任，你对青溪镇熟，又有责任心，这个调研任务，我想交给你，怎么样？”
林羽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陈县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她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 或许可以结合古村落和温泉，搞乡村旅游，只是还需要更详细的调研数据。
可她刚走出县政府大门，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林主任，别以为有陈县长给你撑腰就没事了。李书记倒了，还有人能收拾你。你要是识相，就别掺和石溪村的事，不然…… 你小心点你爸妈！”
电话挂断，林羽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她知道，这肯定是李建国的人，或者是刘老板的同伙。陈县长的三把火烧得轰轰烈烈，却也点燃了某些人的怒火 —— 他们不敢跟陈县长作对，就把矛头对准了她。
更让她担心的是，刚才在陈铭办公室，她提到石溪村的古村落时，注意到墙角站着的一个秘书，眼神不对劲 —— 那人她好像见过，之前跟着李书记去过城东小区，似乎是李建国的老部下。
难道说，李建国虽然被停职了，还有势力在县政府里？她的调研任务，恐怕没那么好完成。
第二天一早，林羽就带着小张去了石溪村。刚到村口，就看到几辆挖掘机停在古村落的入口，几个村民正围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吵架。
“你们不能拆！这是老祖宗留下的房子，拆了就没了！” 一个老大爷气得浑身发抖，手里攥着一把锄头。
穿西装的男人冷笑一声：“这是镇里的决定，要建农产品加工厂，你们不同意也得同意！再闹事，就按妨碍公务处理！”
林羽赶紧走过去，大声问：“谁让你们来拆的？镇里现在由谁负责？李书记已经停职了，你们有文件吗？”
穿西装的男人转头看到林羽，脸色一变，随即又硬气起来：“林主任，这是县里的项目，跟你没关系。你还是管好你的小区改造吧，别多管闲事！”
林羽心里一沉 —— 她刚接手乡村调研，就遇到有人强拆古村落，这背后肯定有猫腻。而且对方说 “县里的项目”，难道是有人借着陈县长的名义，在搞小动作？
她掏出手机，想给陈铭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信号 —— 石溪村地处山区，信号本来就弱，可刚才在村口还有信号，怎么一到古村落就没了？
“林主任，别费劲了，这里的信号早就被屏蔽了。” 穿西装的男人得意地笑了，“今天这房子，拆定了！”
小张急得脸都白了：“林姐，怎么办？他们人多，还有挖掘机……”
林羽深吸一口气，挡在挖掘机前，眼神坚定：“我看你们谁敢拆！没有正规文件，没有村民同意，谁要是敢动一砖一瓦，我就报警！而且我告诉你们，陈县长马上就要来调研，你们要是敢破坏古村落，后果自负！”
穿西装的男人犹豫了 —— 他虽然受了别人的指使，可也怕真的惹怒陈铭。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几辆越野车朝着村口驶来。为首的那辆车，正是陈铭的座驾。
穿西装的男人脸色瞬间煞白，赶紧让挖掘机停下。林羽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 有人不想让她搞乡村调研，不想让陈铭的第三把火烧起来，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她。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县城的某个茶馆里，李建国正和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喝茶。男人推过来一个厚厚的信封：“李书记，只要你能阻止林羽的调研，让石溪村的加工厂项目顺利开工，这里面的钱，就是你的。而且，我还能帮你复职。”
李建国盯着信封，眼里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又皱起眉头：“陈铭盯得紧，林羽又跟他走得近，不好办啊……”
“有什么不好办的？” 男人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林主任的爸妈，不是住在城郊的老房子里吗？有时候，对付硬骨头，得从软肋下手……”
照片上，是林羽父母买菜回家的场景。李建国看着照片，嘴角慢慢勾起一抹阴笑 —— 他知道，该怎么对付林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