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华那声冰冷的质问,如同寒冬腊月里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让那刘使者猛地打了个寒颤,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在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眸注视下,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死寂,笼罩着大帐。
而这死寂,正是风暴降临的前奏!
李昭华没有再看他,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帐篷,望向了遥远而惨痛的过去,声音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带着压抑了太久太久的血与泪:
“女子本分?孝道大义?”
她猛地抬手指向北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痛楚与无尽的愤怒:
“我母妃!出身名门,温良恭俭,恪守你们口中的‘女子本分’!
她换来的是什么?是夫君的厌弃冷落!是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耀武扬威!
是年纪轻轻,郁郁而终!她的‘本分’,就是用来被践踏的吗?!”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她悲怆的声音在回荡。
“我王府中那些侍女!她们安守‘本分’,伺候主子,不敢有半分逾越!
她们换来的是什么?是被你们这些所谓的主子随意凌辱、发卖、甚至打死都无人问津!
她们的‘本分’,就是用来被糟蹋的吗?!”
她的声音愈发高昂,如同杜鹃啼血:
“再看看这乱世!烽火连天,尸横遍野!多少女子守着你们口中的‘本分’,待在家里,等着父兄夫君归来?
可她们等来的是什么?是被乱兵掳掠,是被当做两脚羊烹食,是易子而食时最先被舍弃的那个!
她们的‘本分’,就是用来被牺牲、被吞噬的吗?!”
她猛地转回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瑟瑟发抖的使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恨意:
“这‘本分’二字,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浸透了多少女子的血泪?!它根本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是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枷锁!”
“你们——”她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如今还有脸,拿着这沾满鲜血的‘本分’和‘孝道’,来要求我李昭华?!”
“我告诉你们!”她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势勃发,如同涅盘的凤凰,展开燃烧的羽翼,
“我李昭华今日站在这里,就是要砸碎这吃人的‘本分’!
就是要劈烂这虚伪的‘孝道’!
就是要告诉全天下——女子,不是牲口!不是货物!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摆布、牺牲、交易的玩意!”
她猛地抽出腰间的“定坤”剑。
剑光如秋水,寒意森然。
“我手中的剑,不为自己称王称霸!”
“为的是我身后千千万万被这世道压迫的姐妹!
为的是那些被‘本分’压弯了腰、榨干了血、却连一声苦都喊不出的女子!
为的是这天下所有被欺压、被辜负、被视若草芥的苍生!”
“我要替她们——讨一个公道!”
话音未落!
“锵——!”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
只见李昭华双臂运足力气,手中“定坤”剑化作一道寒光闪电,以开山裂石之势,猛地劈向她身旁那张厚重的用来商议军机的硬木案几。
轰嚓!
一声巨响!
那结实的硬木案几,竟被她这含怒一剑,从中硬生生劈成了两半!木屑纷飞,断口处光滑如镜!
巨大的声响和这骇人的一幕,让帐内所有人,包括卫铮等自己人,都心头剧震。
那刘使者更是“噗通”一声,直接吓得瘫软在地,裤裆处瞬间湿了一大片,刺鼻的腥臊味弥漫开来。
他面无人色,牙齿咯咯打颤,看着那被劈开的案几,如同看到了自己被劈开的未来,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昭华持剑而立,红衣猎猎,眼神冰冷地扫过地上那摊烂泥,声音如同万载玄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回去告诉赵王!告诉燕王!”
“想活命?可以!开城!投降!向我凤鸣军请罪!”
“若再敢提‘和亲’二字,妄图用这等龌龊手段……”
她的目光落在那断裂的案几上,杀意凛然:
“便如此案!”
一言既出,如金铁坠地,再无转圜。
这已不是拒绝,这是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