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夜风最近有点烦。
他看上了个姑娘,是美院的学生,气质清冷,像朵带刺的白玫瑰。
他陆二少纵横情场多年,还是头一回踢到这么硬的铁板。
送花,人家转手就捐给了学校美术室的静物角;请吃饭,对方礼貌回复“课业忙,谢谢好意”;想约着看个画展,结果人家自己去当了画展的志愿者,根本没空搭理他。
一连碰了几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陆二少那点风流自信有点受挫,心里憋闷,又没处说。
跟他那群狐朋狗友说吧,除了嘲笑他“也有今天”,估计也憋不出什么好屁。
找他哥陆夜北?算了吧,他哥现在满脑子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周身散发着“已婚人士勿扰”的贤夫气场,去了也是自讨没趣,说不定还会被他哥用那种“你很闲?”的冰冷眼神冻伤。
思来想去,陆夜风决定去骚扰一下周时砚。
这位大哥身边的头号特助,虽然也是个闷葫芦,但至少情绪稳定,不会随便嘲笑人,而且……听说最近也没少被他那个宝贝妹妹陆清清折腾,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于是,这天下午,陆夜风晃悠到了陆夜北的别墅。他知道这个点他哥大概率在书房开跨国视频会议,周时砚通常会在隔壁的小会客室待命,处理一些临时事务。
果然,他推开小会客室的门,就看到周时砚坐在临窗的桌子后,对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神情专注。
“周特助,忙着呢?”陆夜风吊儿郎当地走过去,自顾自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长腿一伸。
周时砚抬起头,看到是他,并不意外,只是微微颔首:“二少。”手下打字的动作没停。
陆夜风也不绕圈子,唉声叹气地开始倒苦水:“老周,你说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这么难搞?我这次可是认真的,绝对不是玩玩,怎么人家连个机会都不给呢?”
周时砚眼皮都没抬,语气平淡:“二少,感情的事,我不擅长。”
“你不擅长?得了吧!”陆夜风撇撇嘴,“我妹那疯丫头都快把你办公室门槛踏破了,天天抱着我那小侄子在你眼前晃,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你就说,你扛得住不?”
周时砚敲击键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没接话。
陆夜风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眼珠一转,换了个话题。
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八卦语气:“哎,说真的,老周,你跟我透个底,你被我哥罚了多少个了?”
周时砚终于再次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还装傻?”陆夜风挑眉,“俯卧撑啊!我哥那‘妻管严’晚期患者,现在眼里只有我嫂子,谁要是惹我嫂子不高兴,或者让他觉得可能惹我嫂子不高兴了,不都得被罚做俯卧撑吗?”
“上次我不小心说话大声了点,吵着小侄子睡觉,被我哥逮住,硬是罚了五十个!五十个啊!我这老腰……”
他一脸心有余悸,揉着自己的后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时砚看着他夸张的表情,沉默了几秒,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报出一个数字:
“一百二十个。”
陆夜风正准备继续吐槽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巴微微张着,表情凝固在脸上。
一……一百二十个?
他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周时砚面不改色,甚至顺手保存了一下正在编辑的文档,重复道:“一百二十个。一次。”
陆夜风:“……”
他愣愣地看着周时砚,对方依旧是一副沉稳干练的精英模样,仿佛刚才说的不是被罚做了一百二十个俯卧撑,而是今天天气不错。
空气安静了几秒。
突然,陆夜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倒在沙发靠背上,笑得肩膀直抖,差点喘不上气。
“哈哈哈哈!一百二!一次!哈哈哈哈!周时砚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刚才因为追不到姑娘的那点憋闷瞬间烟消云散,心里一下子平衡了,甚至还有点莫名的舒畅。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连周时砚这种他哥最得力的左膀右臂,都逃不过“俯卧撑”的制裁,而且还是一百二十个这种天文数字!
他一边笑一边拍着沙发扶手:“快!老周!说说!你到底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能让我哥下这种狠手?该不会是……你想对我妹图谋不轨,被我哥发现了吧?”
周时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避开了陆夜风促狭的目光,语气依旧平稳:“二少想多了。只是一次工作上的疏忽,可能间接影响到了夫人的休息。”
具体细节,他显然不打算多说。
陆夜风才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只知道,周时砚被罚得比他狠多了!五十个对比一百二十个,这差距让他瞬间找到了心理安慰。
他止住笑,站起身,走过去哥俩好地拍了拍周时砚的肩膀,语气充满了同情,实则暗爽:“兄弟,辛苦你了!我哥这人吧,现在就是……啧,没法说。理解,理解万岁!”
周时砚面无表情地拂开他的手:“二少,如果没别的事,我还有工作。”
“行行行,你忙你忙!”陆夜风心情大好,哼着小调,脚步轻快地往外走,“我不打扰你了,我去看看我小侄子去!”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冲周时砚挤挤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保重啊,兄弟!”
然后心满意足地溜达走了。
小会客室里,周时砚看着被关上的门,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想起那天被陆总冷着脸要求“做到力竭为止”的情景,手臂肌肉似乎还在隐隐作酸。
他低头,继续处理邮件,只是敲击键盘的力道,似乎比刚才重了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