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湿了眼眶,转头看向身旁男子,他似乎并未意识到什么,还在继续讲述幼时经历。
“我自小没了娘,爹没了,没过两天,奶奶也走了,就剩我一个,一位好心人给了我几个窝窝头,撑了半个月,赈灾粮才到。”
几个窝窝头撑半个月,得多艰难,陈紫嫣红着眼眶扯出一丝笑意:“谢谢你,我以后会好好活着。”
什么名声清白,流言蜚语,哪有眼见着亲人一个个死去,而独自艰难孤苦的活着更难熬?
原来世上有人比她可怜百倍。
见她不再寻死,宋随风高兴地咧嘴一笑:“这就对咯!”
“你家在哪里?我也没什么盘缠,但是可以一路卖甄儿糕送你回去。”
他试探道:“你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吧?”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从她的说话动作,穿衣打扮都能看出来不是一般百姓,十分讲究。
“我家在哪里不重要。”京城太冷,她想去四季如春的地方,“我们一起卖着甄儿糕去云南郡可好?”
“好啊!听说那里风景极好,一年四季都有花看!可是......”宋随风迟疑道:“可是山高路远,会不会累着你?”
想起她那日走一天路就磨破了脚,从这里到云南郡要走一两年。
陈紫嫣摇了摇头:“有你作陪,不会的。”
?
宋随风眨了眨眼,愣了愣:“你是说......让我背着你?”
“......”陈紫嫣笑了笑:“嗯,你会嫌累吗?”
宋随风拍了拍手臂肌肉:“当然不会了!”
娘说过,若是女子落水被男子相救,要提亲的,想来他这么笨,应该想不到这里。
陈紫嫣张开手臂:“那你抱我回去。”
“......”
自从将她从水中救起,宋随风便一直看着远处的河流山坡,不敢看她,此刻更是心慌得不行,结巴道:“我我怕碰坏了你。”
陈紫嫣揉了揉脚踝:“我受伤了,走不了路。”
宋随风哪里有心眼子验证真假,还以为她真得崴了脚,扭扭捏捏,又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她。
触碰到她柔软的腰,脸唰地红透了,一路小跑着回屋子里,将她放在床上。
低头嘟囔道:“对不起。”
陈紫嫣觉得他愈发可爱,转了转眼珠:“我手疼,你帮我换下衣裳。”
“这这这可不行!”宋随风连忙摆手,他怕自己耍流氓。
“湿漉漉的会伤寒的,严重了会死人,你既然救活了我,就不能让我死了。”
好像是这个理儿。
“那好吧。”他偏过头帮她脱衣裳,忽然手觉察到软软的触感,身体立马滚烫起来,他收回手背对着她:“不行不行,我怕......伤害你。”
手心一阵柔软,宋随风浑身颤了颤,陈紫嫣握住他的手心:“你我水下已有肌肤之亲,理应成婚,莫不是你嫌弃我?”
他连忙回头解释:“不不不,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
陈紫嫣歪头问道:“那是什么?”
他捏了捏粗布衣角,背过脸去:“我怕配不上你。”
他一个蠢笨的村夫,一没马车二没房屋,怎么可能配得上她?
二人闲聊时,她曾说过来自京城,那里遍地贵人,说不定还是官家小姐,与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怎么办?”陈紫嫣试探道:“我去嫁旁人?”
“不行!”想起她为他做那双鞋,多次扎破手指,也不可能放她离开的,宋随风立刻扭头嘟囔道:“不能嫁旁人。”
“噗嗤——”
见此兮姑娘抿嘴笑了,宋随风也咧嘴笑了笑:“那你不要嫌我笨。”
陈紫嫣点了点头,下一瞬,眼前男子瞳孔一紧,俯身狠狠地吻了上去。
恨不得要将她撕碎。
陈紫嫣心中暗骂:莽夫!
以前他时常为村中寡妇送甄儿糕,那些人说请他吃肉包,却邀他进屋,原来那些人是要勾引他,好在他觉得不妥匆忙离开了。
今日宋随风才知,最好吃的肉包在这里。他望着怀里的女子咧嘴一笑:“我以后日日都要吃肉包。”
“......”陈紫嫣狠狠掐了掐他铁一般的胸肌:“大流氓!”
沈安离假死,东方煊假疯,只有陈紫嫣是真的看开了。
没想到她所求的知心人,最终会是个一无所有的糊涂货郎。
有时候人糊涂些也不是坏事。
*
商洛一客栈厢房,一老一少正慢条斯理地用膳。
一阵风飘来,黑衣护卫落地,见满桌滋补汤品肉品,他嫌弃地蹙了蹙眉,宗主虽受了重伤,也不至于这么缺吧?
人坐月子都不敢这么补。
东方煊瞥了他一眼:“说。”
听云抱拳道:“宗主,查到了那位公子的踪迹。”
东方煊放下碗筷,猛地起身:“她在哪儿?!”
“在丹江口一带,得罪了当地豪绅,往襄阳方向逃了。”
听说踢翻了首富之子的马车,还给人头打出了血,果然宗主要寻找的人,必定非常人,有勇气。
夫人离了长安,想必那张嘴再无把门儿,不知一路上得罪了多少人,话音未落,东方煊已起身朝外走去。
李思珍习以为常,摇了摇头道:“一大把年纪,又得跟着他屁股后头跑。”
“听云,”他朝着桌子挥了挥手:“都是你的了,别浪费!”
听云:“......我又不用坐月子。”
*
崎岖的山林小道儿上,清瘦身影拄着拐棍佝偻着前行,步履蹒跚。
沈安离被匪徒追着跑了半夜,饿得前胸贴后背,昨日‘嫌弃的’那几个包子,现在想得紧。
刚要后悔昨日给了那小书生太多银子,转而又庆幸,总比给了那群劫匪要好,也许能改变那小书生的命运。
这般想着,她心里松快多了,也有了些劲头,见前面有户人家,沈安离忙凑过去喊了两嗓子:“有人吗?”
等了片刻,门开了,走出来一位老妇人。
饿极了,虽是第一次乞讨,沈安离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大娘,能不能讨口水喝?”
“昨日经过后头那座山,被劫匪抢了,身无分文,如果能讨口薄粥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