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白蕊姬生产那日，姜云舒坐在椅子上，手中的珠串拨弄个不停。
皇后和慧贵妃站在一侧，目光时不时望向门口。
就在这等待的当口，如懿捧着一个食盒走来了。她声称怕皇上龙体疲惫，特意炖了补身汤送来。
姜云舒懒得在这种时候与她纠缠，随口允她留下，如懿便顺势站在了角落，一副默默陪伴的姿态。
时间在压抑中流逝。可殿内迟迟没有婴儿的哭声传来，不久，传来了接生嬷嬷惊恐的低呼声。
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嬷嬷面无人色地跑出来，噗通跪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皇上……皇上……玫贵妃娘娘她……生下了……生下了……”
“生下了什么？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高曦月急不可耐地呵斥。
那嬷嬷磕了个头，不敢言语，直到另一个嬷嬷抱着孩子出来，众人这才看清。
那孩子的皮肤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再仔细看，犹如被扒了皮一般。
他的五官不清，眼睛像是被一层胶状物糊住，耳朵紧紧贴在头皮上，形状怪异。
“这……这是个怪胎！”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在场众人瞬间面色各异，姜云舒猛地站起身，脸上浮现出震怒的神色，她几步上前，厉声道：
“混账，胡言乱语！贵妃只是生产不顺，皇嗣……皇嗣先天体弱，不幸夭折。什么怪胎不怪胎，谁敢再提这两个字，朕砍了他的脑袋！”
“今日之事，给朕烂在肚子里！谁敢泄露半句……杀。”
众人噤若寒蝉，连连应是。
然而，宫闱之中，哪里真有密不透风的墙？
尤其是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
尽管皇帝下了严令，但玫贵妃生下不祥怪胎的风言风语，还是隐秘地流传开来，成为各宫窃窃私语的禁忌话题。
永和宫一时间门庭冷落，仿佛被不祥的阴影笼罩。
而此时的空间宅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温暖明亮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安神药草气息。
白蕊姬半靠在铺着柔软锦被的床上，脸色红润，怀里抱着一个女婴，时不时还低头亲亲她的小脸蛋。
李玉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补汤，一勺一勺小心地喂给她：
“慢点喝，小心烫。”
……
一个月后，长春宫。
经过一月的流言发酵，后宫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今日的晨会，气氛格外凝重。
皇后端坐上首，下方妃嫔依序而坐。例行问安后，高曦月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没有直接提那孩子身形有异，毕竟皇上禁令犹在。
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一脸担忧：
“皇后娘娘，这一个月来，臣妾这心里……始终为玫贵妃妹妹悬着。好好的人，怀胎十月，却……却没能生下健康的皇子，反而遭遇如此不幸，连累自身也缠绵病榻。臣妾每每想起，都觉痛心疾首。”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陡然转厉：
“皇家血脉，何等尊贵，如今玫贵妃不仅未能为皇上延绵子嗣，反倒……反倒惹出这等不祥之事，致使宫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臣妾以为，此等……无福无德之人，实不宜再居贵妃高位，更不配侍奉圣驾左右。为了皇室清誉，臣妾斗胆恳请皇上皇后……”
“处死玫贵妃白氏。”
她一脸认真的念完了金玉妍给她准备的台词，内心暗爽，不枉费她背了半宿。
殿内瞬间一片死寂。
虽然不少人对白蕊姬的专宠不满，但直接要求处死一位贵妃，还是让人心惊。
琅嬅眉头紧蹙，正要开口驳斥。
就在这时，坐在末座的如懿，却像是被什么刺中了一般，猛地抬起头，声音异常响亮：
“慧贵妃此言差矣！”
所有人都看向她。只见如懿站起身，向前一步：
“玫贵妃并非有意生下怪胎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岂能因她诞下怪胎，就迁怒于母亲，甚至要了她的性命？”
她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为白蕊姬求情，指责高曦月太过狠毒。
可她口中反复提及的怪胎，却让众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她在将这个所有人都避讳的秘密，再次公之于众，甚至……坐实了。
琅嬅脸色骤变，厉声喝道：
“恭嫔！你胡言乱语些什么！玫贵妃的孩子只是不幸先天不足，不幸夭折，你再敢妄言，休怪本宫重重的罚你！”
殿内气氛降至冰点，所有人都低着头，心中各怀鬼胎。
高曦月看着如懿，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蠢货，倒是帮了她一把。
“皇上驾到！”
通传声打破了死寂的氛围，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姜云舒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没听见刚才殿内的激烈争执。她径直走到御座前，坐下，这才抬了抬手：
“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却无人敢再轻易开口。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开始摆弄自己手里的碧玉珠串。
一颗，两颗……珠子相碰，发出清脆细微的声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终于，姜云舒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缓缓坐直了身子。
她微微向前倾身，再次扫过众人：
“看来……朕的旨意，有些人，是当成了耳旁风。”
“别急。玫贵妃产子后，宫中流传的种种不堪之言……这一桩桩，一件件，朕心里，都记着呢。”
她微微偏头，目光落向身侧：“进忠。”
进忠闻声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奴才在。”
“说说看，查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