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天文台顶层的观星厅内,观测派选择了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场地。穹顶缓缓打开,露出璀璨的星空,仿佛在提醒着每个人宇宙的浩瀚与人类的渺小。
李博士站在一台古老的天文望远镜旁,身后是全息投影的银河系星图。他的开场白简单而深刻:
在讨论如何管理其他文明之前,让我们先记住一个事实:我们所在的这个银河系,有超过一千亿颗恒星。而可观测宇宙中,像银河系这样的星系又有数千亿个。
星图放大,显示出银河系的一个旋臂,然后继续放大,直到太阳系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
观测派的展示没有任何华丽的推演或情感渲染,只有冷静的数据和哲学思考。
我们凭什么认为,李博士的声音平静却极具穿透力,我们的制度就是宇宙的终极答案?
他调出了人类文明的发展时间线:如果把地球46亿年的历史压缩为一天,人类文明只占据了最后的几秒钟。而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我们已经尝试过无数种社会制度,每一种都曾被认为是终极答案
投影上快速闪过奴隶制、封建制、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等各种社会形态的兴衰更替。
历史上每一个试图将自己的制度强加给他人的文明,李博士继续,最终都失败了。不是因为他们的制度不好,而是因为文明的发展必须遵循内在的规律。
璇玑在台下通过意识连接向林启发送分析:他的论点基于复杂系统理论。文明确实是一个典型的复杂适应系统,外部干预往往会产生不可预测的后果。
李博士展示了几个着名的历史案例:
英国在印度推行西方式民主的失败
美国在阿富汗试图建立现代国家的徒劳
苏联在东欧强制推行共产主义体制的最终崩溃
这些案例表明,李博士总结道,即使怀着最良好的意愿,外部强加的制度也难以生根发芽。
这时,一位观测派的哲学家站起身,他是着名的思想家庄教授。他的问题直指核心:
我们真的有权决定其他文明的发展方向吗?也许每个文明都需要在自己的痛苦和错误中学习成长。
他引用了一个生物学比喻:就像蝴蝶必须自己破茧而出,外力的帮助反而会导致它的死亡。
针对第七星域的最新暴动,庄教授提出了独特的解读:这恰恰证明了我们的干预正在扰乱他们自然的演化过程。也许这种阵痛是他们必须经历的净化。
观测派的具体主张可以概括为:
建立非干预性观测网络
记录文明自然演化过程
仅在文明面临灭绝威胁时提供最低限度援助
不主动传播价值观或制度
将主要资源用于自身文明的发展
我们的方案看似冷漠,李博士承认,但却是对其他文明最大的尊重。每个文明都有权寻找自己的道路。
为了支持这一观点,观测派展示了先行者的例子:就连那些远远先进于我们的存在,也选择观察而非干预。这难道不值得深思吗?
会场上出现了激烈的讨论。许多代表被这种超然的态度所吸引,特别是那些对前两个方案都不满意的中间派。
但莎尔玛大使提出了质疑:如果我们明明可以阻止大屠杀和饥荒,却选择袖手旁观,这难道不是一种道德失败?
庄教授的回答同样犀利:历史上,有多少灾难是以的名义造成的?十字军东征、宗教裁判所、殖民扩张...都声称自己有高尚的理由。
陈锐上校则从实用角度反驳:如果放任不管,等到他们发展出新的威胁,我们就要付出更大代价来应对。
李博士平静地回应:根据历史大数据,自然演化的文明很少会形成持久的侵略性。反而是那些被外部干预扭曲的文明,更容易产生极端主义。
辩论持续进行,但观测派始终保持着他那种超然的冷静。他们不试图说服任何人,只是陈述自己的观点和依据。
林启在台下深思。他发现观测派的观点在逻辑上确实具有很强的一致性,但情感上却难以接受。想到第三星域那些饥饿的儿童,不作为的选择显得格外冷酷。
璇玑通过数据分析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观测派的代表,大多来自科研机构和学术界。他们习惯于观察自然现象,并将同样的思维方式应用于社会问题。
展示结束时,李博士做了简短的总结:我们不是主张冷漠,而是主张谦卑。承认我们认知的局限,尊重宇宙的多样性。
星空下,与会者们陆续离开观星厅。每个人都在思考着那个根本性问题:在浩瀚的宇宙中,人类究竟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是引导者?是伙伴?还是旁观者?
当晚,林启在龙城的花园中漫步时,遇到了独自观星的庄教授。
特别顾问,庄教授微笑着说,你看这些星星,每一颗都可能拥有自己的文明。它们在无人干预的情况下,已经存在了亿万年。
林启望着星空,突然想起母亲笔记中的一句话:真正的智慧,在于知道什么时候该行动,什么时候该等待。
但问题是,在第三星域的饥荒和第七星域的暴动面前,等待真的是一种智慧吗?还是只是一种逃避责任的借口?
在这个十字路口,每个选择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而历史将会如何评判他们今天的选择,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