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仓库审讯室里,汗水顺着“仓库”差猜油腻的脸颊滑落,滴在肮脏的水泥地上。烟味、血腥味和恐惧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我真的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仓库”的声音带着哭腔,精神濒临崩溃,“‘药剂师’……我只知道这个代号!每次都是加密信息,告诉我接收哪批‘原料’,存放在哪个编号的冷柜,然后按照他发来的商品批次和包装要求,安排我收买的那几个工人在夜班分拣线上动手……东西是装在特制的小型气压罐里,像喷漆罐但更精密,工人只需要在特定商品的包装内侧快速喷一下,或者把微胶囊贴片粘进去……白色货车每周来一次,送新的‘原料’,带走空罐……”
“原料从哪里来?”老周追问,眼神如刀。
“不知道!货车司机戴面具,不说话,交接在没人的路段,货到付款,现金,不连号……”“仓库”急促地说,“‘药剂师’说那是‘高浓度测试剂’,用于……用于商品防伪追踪和新材料耐受性测试……我一开始也信了,但后来看他们搞得那么神秘,还有那些奇怪的标识……我知道不对劲,可我不敢问!他们给的钱太多了!”
“你收买的工人信息。”
“在……在我公司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密码是……”他报出一串数字,“还有一台从不联网的旧笔记本电脑,里面有一些早期的指令记录和‘药剂师’提供的一个紧急联系暗网地址……需要特定验证码才能进入留言,但我从来没敢用过……”
老周立刻示意阿勇去取。同时,他继续施压:“bKK-wh-08仓库里现在还有多少‘原料’和‘加工过’的商品?”
“原料……昨晚刚送走一批,应该只剩少量备用。加工过的商品……”‘仓库’眼神闪烁,“按照计划,大部分应该已经通过物流发走了,可能还有些尾货在仓库……”
“计划?什么计划?”
“‘药剂师’说……是‘最终测试阶段’,要最大范围投放,收集‘环境数据’……原定就是这几天全面启动。但……但你们抓了我,他们肯定知道了,一定会提前行动或者改变计划!”‘仓库’脸上露出绝望,“他们会清理掉一切,包括我……”
就在这时,夜鸢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带着紧绷的急迫:“老周!曼谷小组报告,bKK-wh-08仓库十五分钟前突然打开所有大门,五辆中型货车和两辆白色厢式货车正快速装货,动作非常仓促!他们似乎要清空仓库!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但能看到搬出的箱子上有冷链标识!”
清理程序果然启动了!
“阻止他们!”老周对着耳麦低吼,“想办法制造障碍,拖延时间!至少跟踪上那些货车!”
“已经在尝试制造小事故堵塞路口,但对方很可能有多条撤离路线!”夜鸢回答,“另外,那个暗网地址,‘蜘蛛’正在尝试破解进入,需要‘仓库’说的验证码!”
老周猛地揪住‘仓库’的衣领:“验证码!快说!”
‘仓库’被吓得一哆嗦,断断续续报出一长串混杂字母和数字的代码。
代码立刻被传递给“蜘蛛”。在另一个安全屋的“蜘蛛”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额头见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上,代表破解进度的进度条缓慢爬升。
与此同时,陈默在楠迪指挥室里,正经历着冰火两重天。高烧让他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身体一阵阵发冷又一阵阵滚烫。吴医生通过视频看着他糟糕的状态,严厉警告必须立刻物理降温和静注抗生素,否则随时可能昏迷甚至休克。
但陈默拒绝了立刻卧床。他让夜鸢给他接上强效镇痛和退烧的静脉注射,半躺在椅子上,面前是多个屏幕,显示着曼谷的实时动态、仓库清空的画面、以及“蜘蛛”的破解进度。
“少主,您必须休息……”夜鸢看到他灰败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心如刀绞。
“等……等这边有结果……”陈默声音虚弱但坚持,“告诉老周……如果‘仓库’交代的工人名单拿到……立刻控制住那些人……他们是可能知道内情的活口……也是……证据……”
“是!”夜鸢只能领命,将指令传达。
曼谷那边,阿勇带着人突袭了‘仓库’的办公室,顺利拿到名单和那台旧电脑。名单上有三个名字和联系方式,都是物流中心的夜班临时工。老周立刻分派人手,前去控制。
bKK-wh-08仓库的装车速度极快,七辆车装满后,毫不留恋地驶离,分成三个方向消失在夜幕中。龙兴盟的跟踪车辆尽力跟随,但对方显然早有预案,不断变道、穿插,在车流中试图摆脱追踪。其中两辆货车的去向暂时丢失,但有三辆被勉强咬住。
“‘蜘蛛’!怎么样了?”夜鸢对着通讯器焦急地问。
“进去了!”‘蜘蛛’的声音带着兴奋和紧张,“但……里面只有一个自动发布的倒计时公告,和一个……文件上传链接?公告说……‘蒲公英已散,静待花开。感谢各位园丁。最终数据回收通道将于24小时后关闭。’”
倒计时?最终数据回收?
“什么意思?”夜鸢一愣。
“意思是……”陈默在椅子上,艰难地集中精神,分析道,“‘播种’可能已经完成了……或者正在最后进行。他们现在需要的,是回收‘测试数据’……那些‘加料’商品被使用后产生的效果数据……通过某种方式反馈回来……”
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夜鸢连忙帮他顺气。咳完,陈默脸色更差,但眼神却更加骇人:“快……让‘蜘蛛’分析那个文件上传链接……看能不能反向追踪接收服务器……或者……看看有没有已经上传的数据……”
如果“播种”真的已经大规模完成,那么现在阻止货车可能已经晚了。但如果能截获或破坏这个“数据回收”通道,或许能让“蜂后”无法获得关键的“测试结果”,让她的计划大打折扣,甚至无法评估效果而不敢进行下一步!
“蜘蛛”立刻操作。几分钟后,他报告:“链接指向一个多重跳转的匿名服务器,很难直接追踪源头。但……我检测到,在过去一小时内,已经有零星的数据包通过这个链接上传!数据是加密的,我正在尝试破解格式……”
有数据上传!说明已经有“加料”商品被使用,并且“效果”被某种方式监测并反馈了!
这证实了陈默最坏的猜测。
“通知总部……”陈默喘着气,对夜鸢说,“立刻通过所有可能渠道,向泰国及周边国家卫生、安全部门发出最高级别匿名预警,指出可能有未知生物制剂通过电商包裹流入市面,特征……就按‘仓库’说的,包装内侧有异常喷雾或贴片……建议紧急抽查相关批次商品……特别是……咳咳……儿童用品和食品……”
他知道这种预警可能引起恐慌,也可能被忽视,但这是现在唯一能做的、可能减少伤害的事。
“另外……”他看着屏幕上那不断跳动的倒计时——23小时47分,“让‘蜘蛛’全力攻击那个服务器和链接,想办法瘫痪它,或者……伪造数据上传,干扰他们!”
这是一场全新的战斗,从现实世界的追踪与拦截,转向了虚拟世界的数据攻防。而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同样精通技术、且手段诡谲的敌人。
陈默感到眼前阵阵发黑,药物的作用和高烧一起冲击着他的意识。他死死咬住舌尖,用疼痛维持清醒。
“仓库”差猜被捆在椅子上,听着周围的对话和指令,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完了,无论哪一方都不会放过他。而他透露的信息,似乎也未能阻止那场看不见的灾难。
倒计时在冰冷的屏幕上无声跳动。满载着不明货物的货车在曼谷的夜色中疾驰。无形的数据正从无数未知的角落,汇聚向那个黑暗的链接。
裂痕已经出现,但时间,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