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笼罩着平阳县城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和焦糊气。独立团经过艰苦的外围战斗,终于突入了城内,但更残酷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巷战。
狭窄的街道,林立的房屋,无数的窗口和拐角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火力点。日军的残兵败将化整为零,依托坚固建筑负隅顽抗,冷枪冷炮不时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射来。
“团长,三连在清理东街时,一个班冲得太猛,在拐角被侧翼火力打了埋伏,伤亡了五个弟兄……”
“一营报告,鬼子把机枪架在二楼,封锁了整个街道,冲锋了几次都没成功,还牺牲了一个排长……”
坏消息不断传到设在一个半塌商铺里的团前指。
张大彪眼睛血红,一拳砸在墙上:“狗日的小鬼子!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团长,让我带人硬冲过去,用人堆也堆死他们!”
“胡闹!”李云龙厉声喝止,他脸色铁青,但眼神却异常冷静,“用人堆?你他娘的有多少人够往这无底洞里填?!这是巷战,不是野外攻坚战!光靠蛮力,有多少人都不够死!”
他走到临时用砖块垒起的简易沙盘前,上面粗略标注着已控制的街道和敌占区域。眼前的困境,让他想起了之前进行的“模块化”攻城训练,但真实的战场远比训练场残酷和复杂。
“不能再这么乱打了!”李云龙斩钉截铁地说,“必须立下规矩!把这巷战‘清理’的每一步,都给老子标准化!要让每个班长、每个老兵都知道,进了这巷子,该怎么走,怎么打,怎么活下来!”
在激烈的战斗间隙,李云龙召集了所有营连长和王大山的“利刃”骨干,结合血的教训和训练经验,迅速总结并强制推行了一套《独立团城市巷战清理暂行准则》:
1. 侦察先行,火力探路:
严禁盲目进入未知街道或建筑。必须先由侦察兵或狙击手占领制高点,仔细观察。
对可疑建筑和街角,先用机枪扫射、迫击炮轰击(如条件允许)或投掷手榴弹进行“火力侦察”,诱敌暴露或清除潜在威胁。
2. 小组协同,交替掩护:
基本战斗单位缩小到**3-5人的战斗小组**。明确分工:组长(指挥兼步枪手)、机枪手(火力压制)、步枪手(兼投弹手)、副射手(掩护兼通讯)。
沿街道推进时,必须采用“交替掩护”战术。一组在掩体后提供火力掩护,另一组快速移动到下一个掩体,绝不同时暴露在开阔地带。
3. “拐角法则”与“门窗处置”:
接近街角或门口时,必须紧贴墙壁,利用潜望镜或小镜子观察拐角另一侧情况。严禁直接探头或身体大部分暴露。
对于关闭的门窗,一律视为有敌情。先投掷手榴弹(“敲门砖”),再趁爆炸瞬间突入。突入时采用“切 pie”战术,迅速清除房间各个角落。
4. 逐屋肃清,控制屋顶:
清理建筑必须自上而下,逐层肃清。首先想办法抢占屋顶或制高点,控制整个建筑和周边街道。
肃清房间后,立即建立防御,封堵不必要的门窗,并向下一个目标发展。避免在已清理区域滞留过久。
5.工兵伴随,破障开路:
工兵分队配属到主攻连队,负责爆破坚固工事、墙壁,开辟新的进攻通道,避免在敌人预设有火力点的街道上硬冲。
6. 通信畅通,及时支援:
确保战斗小组与排、连指挥所通信顺畅。遇到坚固火力点,及时呼叫伴随火炮或团属炮兵进行精准打击。
准则迅速下发到各连排。起初,一些打红了眼的老兵并不完全理解,觉得太麻烦,束缚手脚。
一个姓李的老班长,带着他的班清理一条小巷时,嫌交替掩护速度太慢,带头冲了过去,结果在拐角处被侧面房顶的日军机枪火力扫倒,全班伤亡过半。
消息传来,李云龙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亲自赶到那条小巷,看着牺牲战士的遗体,对围拢过来的官兵低吼道:“都看见了吗?!这就是不守规矩的下场!老李是条好汉,可他死了,还连累了这么多弟兄!老子立的规矩,不是捆着你们手脚,是保你们命的!”
这血的教训,让所有人心灵受到巨大震撼。从此,“清理准则”不再是纸面条文,成了战士们巷战中的“保命符”。
随着准则的严格执行,巷战的节奏开始发生变化。
街道上,不再是混乱的冲锋,而是有节奏的枪声、爆炸声和小组间默契的配合手势。
面对坚固房屋,不再是人海战术的猛冲,而是工兵精准的爆破,炸开侧墙,从意想不到的方向突入。
日军的冷枪冷炮得手的机会大大减少,因为八路军战士极少暴露在无掩护的开阔地。
伤亡数字开始显着下降,而清理速度却因为方法得当而稳步提升。
王大山的“利刃”小队成为了执行准则的典范。他们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小组配合天衣无缝,往往能以极小代价清除关键火力点,为后续部队打开通道。
经过数日残酷的逐屋争夺,平阳县城的枪声渐渐平息。独立团以远低于预期的伤亡代价,完成了城区的清理任务。
站在收复的县城中心,看着疲惫却纪律严明的部队,李云龙对赵刚说:“老赵,看见了吧?这仗,越打到后面,越要靠脑子,靠规矩。蛮干的时代过去了。”
赵刚深有同感:“是啊,老李。你这套巷战准则,是用烈士的鲜血换来的,也是我们部队走向正规化、专业化的必然要求。它不仅能减少伤亡,更能提高作战效率。这套经验,非常宝贵。”
李云龙点点头,对身边的参谋说:“把这次巷战的经验教训,还有咱们的‘清理准则’,详细记录下来,形成正式的战斗总结。要上报,也要下发到各连队学习。告诉弟兄们,以后遇到这种仗,就按这个路子打!谁再敢蛮干,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城市巷战“清理”准则的成功实践与完善,是独立团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又一笔宝贵财富。它标志着这支队伍在面对最复杂、最残酷的作战环境时,已经能够摆脱单纯依赖勇气和牺牲的初级阶段,转而依靠科学的战术、严明的纪律和高效的协同来夺取胜利,同时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这把越磨越利的剑,在拥有了强悍的劈砍之力后,又掌握了在狭小空间内精准穿刺的技巧,变得更加全面,更加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