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太的崩溃和供述,如同一块被抽掉的基石,让之前看似稳固的“错误嫌疑人”假象轰然倒塌。吴学者的嫌疑被迅速降至最低,侦查的重点再次聚焦到那个真正的、佩戴齿轮戒指的“文化人”凶手,以及他操控的、飞向文化中心方向的微型机器人上。
陈老太太被警方严密保护起来,她提供的“微型机器人”和“争吵”的细节,成为了突破性的线索。根据她描述的机器人飞行大致方向,技术部门调取了沿线所有可能捕捉到高空或异常信号源的监控和传感器数据,进行大海捞针般的筛查。
与此同时,对市艺术文化中心的监控和侦查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那个微型机器人最终消失在通往文化中心的方向,绝非偶然。“镜厅”的入口,必然隐藏在那座宏伟建筑的某个角落。
然而,文化中心结构复杂,人流量大,公开区域和后台区域交错,想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找到那个精心隐藏的入口,难度极大。
秦风再次将自己关在会议室里,面前铺开着文化中心的建筑图纸、周边地图以及所有与“钥匙时间”相关的推算数据。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答案就隐藏在这些看似枯燥的线条和数字之中。
“基准点:观察楼奠基点。钥匙时间:VII(7点)。方位角:指向文化中心……”秦风喃喃自语,手指在地图上划过那条计算出的射线,“但这只是一个二维平面的指向。‘镜厅’如果存在,它可能在地下,也可能在某个隐蔽的夹层……钥匙孔找到了,但开锁的‘角度’和‘深度’呢?”
他反复审视着文化中心的建筑结构图。主体建筑是一个不规则的流线型设计,巨大的玻璃幕墙是其标志。内部有多个展厅、剧院、报告厅以及办公区域。图纸上看不出任何明显的异常空间。
他的目光落在了建筑的地下部分。文化中心有一个公开的地下停车场,以及一些设备层。图纸显示,设备层再往下,还有一层标注为“战时人防设施,已封存”的空间。
已封存?
秦风心中一动。很多城市的老建筑地下都有这类冷战时期修建的人防工程,后来因城市发展而被废弃封存。这些地方结构坚固,位置隐蔽,正是“时序会”这类组织理想的巢穴。
他立刻将这个发现告知了林瑶和老王。
“人防设施……”老王调出相关的市政存档记录,“文化中心所在地块,在八十年代初期确实有一个规模不小的人防工程,后来地面建设文化中心时,据说为了保持地面建筑的结构稳定,并没有完全填埋,而是进行了加固和封存。入口据说被隐藏在了某个不显眼的地方。”
“找到这个入口!”林瑶下令,“结合‘钥匙时间’和方位角,计算这个入口可能的具体位置!要快!”
技术团队开始进行复杂的三维空间建模,将太阳方位角射线与建筑结构进行立体叠加分析,试图找出那条射线与建筑实体(尤其是可能隐藏的入口)相交的精确坐标。
就在这时,负责保护灰鹦鹉“灰灰”的队员发来紧急通讯:“林队!灰灰情况不对!它非常焦躁,不停地撞击笼子,好像……非常害怕!”
林瑶和秦风心中同时一紧,立刻赶往保护室。
保护室内,灰灰的确处于极度惊恐的状态。它不再像之前那样萎靡或偶尔模仿声音,而是疯狂地在笼子里扑腾,用身体撞击栏杆,羽毛散落,发出凄厉而尖锐的鸣叫,与谢大海死亡那晚的状态如出一辙!
“它怎么了?”林瑶急问负责看护的温教授。
温教授脸色发白:“不清楚!它的生命体征正常,没有外人闯入,也没有异常声音。但它好像……好像感知到了某种我们无法察觉的威胁!一种让它源自本能恐惧的东西!”
秦风走到笼边,没有试图去安抚,而是再次集中精神,去感知灰灰那狂乱的意识。
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再是破碎的声波片段或恐惧回忆,而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的“压力”!一种低频的、持续存在的、对人类无害(或感知不到)、但对特定敏感生物(如听觉异常的灰灰)却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场”!
这个“场”的源头,似乎来自……地下?
“是那个东西……”秦风猛地睁开眼,脸色凝重,“那个微型机器人,或者类似的东西,可能不止一个!它们可能被部署在了市局附近,甚至……就在这栋楼的地下!它们在持续释放一种人类无法感知,但灰灰能清晰接收到的信号或‘场’,目的就是为了折磨它,逼它再次‘开口’,或者……直接将它逼死!”
这就是“恐惧的根源”!不是直接的物理攻击,而是一种更加阴损、更加难以防范的心理和生理压迫!让灰灰在持续的、无形的恐惧折磨中崩溃!
“立刻扫描市局及周边区域!寻找异常信号源或能量场!”林瑶又惊又怒,对手竟然将触角伸到了警局内部!
技术队动用所有设备,对市局大楼及周边进行了地毯式扫描。然而,那种信号或“场”似乎采用了极其先进的隐身技术,常规扫描一无所获。
灰灰的状态越来越差,撞击笼子的力度越来越大,嘴角甚至渗出了血迹,眼看就要活活把自己折磨致死!
“不能让它死!”秦风看着灰灰痛苦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愤怒。这只无辜的鸟,因为自身的特殊,卷入了这场可怕的漩涡,成为了双方博弈的牺牲品。
“有没有办法屏蔽或者干扰那种信号?”林瑶问技术团队。
“找不到信号源,无法进行针对性屏蔽!除非……进行大范围的全频段强力干扰,但那会瘫痪我们自己的所有通讯和设备!”老王无奈道。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灰灰在又一次疯狂的撞击后,瘫倒在笼底,气息微弱。它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抬起头,黑豆般的眼睛望着秦风,充满了痛苦和哀求。
然后,它张开喙,不是模仿声音,而是发出了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规律性颤动的、人类听觉无法捕捉的……超声波鸣叫!
这鸣叫声,并非恐惧的哀嚎,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指向性的呼唤或者……反击?
秦风福至心灵,对温教授喊道:“录下来!把它现在发出的声音,用最高灵敏度的设备录下来!”
虽然不明白原因,温教授还是立刻照做。
当灰灰这特殊的超声波鸣叫被录制下来,并经过降频处理,转换成人类可听的声波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种奇特的、带有某种韵律和节奏的音频,听起来……竟然与之前它模仿的“滋嗡”声波片段,有几分相似,但又更加复杂和……具有某种“攻击性”?
“它……它好像在尝试发出一种,能够对抗或者抵消那种恐惧信号的……‘反制频率’?”声学专家难以置信地推测道。
这只灰鹦鹉,不仅在模仿,它甚至在学习和创造!它在用自己濒临崩溃的身体作为实验场,试图找到对抗那无形恐惧的方法!
这个发现,震撼了所有人。
然而,灰灰的力量太微弱了。它的“反制频率”无法完全抵消那无处不在的恐惧场。它的生命体征正在迅速衰退。
“不行!必须立刻找到信号源!”林瑶看着监测仪器上灰灰不断下降的心跳,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负责三维建模的技术团队传来了消息!
“林队!秦教授!找到了!根据方位角射线与建筑结构的立体叠加分析,结合人防设施图纸,我们推算出了文化中心地下人防工程最可能的隐蔽入口坐标!它不在主体建筑内部,而是在主体建筑与旁边附属景观水池连接处的一个……水下检修通道内!”
水下入口!
“而且,”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根据计算,这个入口的‘开启’或者‘激活’机制,很可能与特定的‘钥匙时间’有关!下一个即将到来的‘钥匙时间’是……”
他顿了顿,报出了一个时间:
“明天早上7点整!对应‘VII’号钥匙的时间!”
早上7点!文化中心尚未对外开放的时间!人迹罕至!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彻底收束!
“恐惧的根源”来自于即将启动的“镜厅”!灰灰感知到的,可能就是“镜厅”在“VII”时点临近前,某种预热或检测程序所散发出的、特殊的能量场或信号!
而破解这一切的关键,就在明天早上7点,那个隐藏在水下的入口!
“立刻制定行动方案!”林瑶的声音斩钉截铁,眼中燃烧着决战的火焰,“目标,市艺术文化中心水下入口!时间,明早7点!我们要在‘镜厅’大门洞开之前,守株待兔,或者……强攻进去!”
决战,迫在眉睫。而灰灰的生死,以及所有谜题的答案,都系于这最后的行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