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首曲子,每首练半小时,有的只能过两遍,时间已经潺潺流走,天边透露出一丝微白,想必是晴朗的一天。
整晚没睡,练了一夜琴,姜小宝累坏了,瘫坐在琴房角落,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
凌晨时,气温最低。
姜小宝蜷缩成一团,紧紧的抱着自己,恍惚觉得头晕眼花,可惜一时又醒不过来,实在是太累太困了,就算冷死也不想动弹。
事实上,没有力气,也动弹不了。
迷迷糊糊,睡着了。
后来,被叫醒。
眼睛一睁开,挣扎着爬起来,哆嗦着颤抖了一下。
原来是奶奶放心不下,一大早就找了过来,没想到居然撞见了,姜小宝睡在琴房里面。
纵使奶奶平时再怎么和蔼可亲,也在亲眼看到蜷缩成一团的人时,难得一见的黑了脸表示内心的不悦。
姜小宝正想要解释,结果出了琴房冷风吹,她突兀的吸了一口冷气,顿时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千言万语都被堵在喉头。
更快的,是胃里面,翻江倒海了。
后来姜小宝抱着马桶,吐的头昏眼花涕泪皆流,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
闭着眼睛刷牙洗脸,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姜小宝极力硬撑着,洗漱完缩在沙发上面,脸色发白整个人很不好。
喝水,喝热水,喝了就吐,吐的她难受,更加虚弱不堪。
后来,熬了粥,她不想吃,完全没胃口,奶奶哄着她吃,吃了两口就吐了,抱着马桶一直呕吐,吐完还要拉肚子,最后坐在马桶上面,弯腰俯身抱着垃圾桶,上吐下泻彻底完蛋。
过了一会儿,吐的干干净净,拉也拉不出来了,强撑着最后的意识,洗脸刷牙洗了澡。
结果,一出门,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很快咳嗽起来,先是小声的轻咳,后来咳得越发厉害,咳得几乎难以喘息了。
奶奶好说歹说,姜小宝坚决不肯,不肯吃药或去医院,说什么扛过去就好了。
老天爷!
这也能扛吗?
奶奶拿她没办法,叫来了宋月盈,让她和姜小宝说,生病了就要去医院,没有硬扛的道理。
宋月盈本来还想好言相劝,结果随手一摸掌心滚烫,顿时脸色凝重严肃起来,立即打电话把儿子叫了过来,现在立刻马上把人送到医院去。
姜小宝抗拒道:阿姨我不去,我不想去。
宋月盈耐心道:小宝乖一点,你现在在发烧,不去医院不行的,你安心休息不要管,我让良言送你去医院。
姜小宝哼唧:阿姨我不要去,我不想去医院。
她真的不想去,所以就算很难受,还是拼尽剩余力气,坚决不肯跟人走。
没办法,直接抱走。
姜小宝气哭了,哼哼唧唧的哭泣,脸色发白泪盈满眶,有气无力的骂人。
她说:温良言,你王八蛋,你放我下来,我不要去医院,我没有生病,我会自己好的,我能扛过去,咳咳咳咳咳咳——
众人拥簇着,七手八脚帮忙,把姜小宝放稳了,用安全带系好,拉去了医院。
姜小宝全身无力,嘴巴倒是很硬,一边哼唧着咳嗽,一边骂温良言,让他别多管闲事,把车停下放她下车,她没有病她会自己好。
总之,停下来,她要下车,别多管闲事,她不要去医院。
正说着话,哼唧着咳嗽,忽然没了声音,小脑袋偏在一边,看起来一动也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吓到了别人,急忙伸手试探,试探了她的鼻息。
幸好,还有气,热乎乎的,明显发着烧,还烧得挺厉害。
姜小宝疲惫的睡着了,睡得很不好受十分难耐,轻蹙眉目哼哼唧唧时常咳嗽,咳得她捂着胸口喘息困难。
后来就,一路飞奔,奔向了医院。
姜小宝只会说:你不要管我,你别管我行吗?
林潮生不在,谁也别想管她,她会管好她自己。
温良言淡然道:有病就得治,你如果不愿意,我就打给林叔叔,他知道你现在这样,不知道会不会怪别人?
姜小宝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她突然生病的事情,好像奶奶已经批评林海平,怪她没有照顾好姜小宝,竟然让她一个人睡在琴房,害得她遭受无妄之灾生了病。
姜小宝很认真的解释了,是她自己要去琴房练琴的,也是她自己一不小心睡着了,都是她自己的决定和别人无关,当然更加和小姑姑没有任何关系。
奶奶没有多说什么,却很明显的回避着,再也没和林海平说话,哪怕林海平主动开口,奶奶也没有搭理她,很显然还在生气。
所以温良言故意说要告诉爸爸,姜小宝一瞬间就慌得不得了,她当然知道爸爸和家里不和睦,如果因为她的缘故更加深了误会,那她真的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可恶!
姜小宝哼唧着骂人:温良言你真卑鄙,用长辈威胁我,算什么英雄好汉!咳咳咳咳咳咳——
温良言轻描淡写道:我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如果你忌讳长辈们,我也可以联系你哥哥,让你的哥哥管你怎么样?
怎么样?
不怎么样!
姜小宝顿时慌了,虚弱无力的伸出手,拜托他不要告诉哥哥,她答应哥哥会照顾自己,现在这样她没脸和哥哥说。
温良言瞥了一眼,姜小宝立即收回手,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看样子马上就要哭了。
后来就,打针吃药,折腾了半天,姜小宝很被动,但凡她表示抗拒,温良言冷眼瞥过来,她就撇着嘴不敢说话,生怕惹怒他会告诉哥哥。
可是,可是……
姜小宝害怕打针,看见护士拿出针剂,她顿时头皮发麻,全身都开始颤抖了。
温良言及时出手,挡住姜小宝的眼睛,同时稳住她的胳膊肘,配合护士顺利扎了一针,姜小宝疼得眼泪都流出来,看着扎了针的手背泪流满面。
遵循医嘱,还需要吃药,姜小宝万分抵触,咬紧牙关坚决不吃,然而温良言只是皱眉,轻描淡写的提起哥哥来,她便撇着嘴不再抗拒,虽然看起来很委屈,但是毕竟愿意吃药了。
姜小宝哭着说:太大了我吞不下。
一分为二,再一分为二,一颗药掰三次,掰成四粒小药片,姜小宝喝了两杯水,方才将四粒药片吞下,过程艰难让人不忍直视。
而且不只是吃一颗药,接着连续吃了两颗,虽然已经掰的很小粒,但是还是呛到了姜小宝,导致她咳嗽着又吐了,好不容易吃下去的药片,翻江倒海全吐了出来。
姜小宝涕泪皆流,整个人难受到不行,本来人就很不舒服了,吃了药嘴巴又很苦,结果又吐了出来,嗓子也疼起来,她难受不已,哼哼唧唧的哭,恨不得死了算了。
真的,很难受,太难受了。
手背扎着针很疼,胳膊僵硬着不敢动,全身上下都很不舒服,里里外外都很难受。
更难受的是,温良言催着她,催着她吃药。
姜小宝不想吃,却又被他威胁着,不想吃也不敢不吃,可是心里很苦很委屈,委屈到不停的掉眼泪。
然后就在她最委屈的时候,陈景和忽然打来了电话,姜小宝只是应了一声,他便敏锐的察觉到,姜小宝的情绪很低落。
人在生病的时候,内心非常脆弱,别人一句问候话,因为语气温柔,便让人心头大动。
陈景和匆忙赶过来,头发乱的像鸡窝一样,显然很着急跑过来。
姜小宝看见他,小嘴巴一撇,瞬间泪盈满眶,及至他近身而来,她哇地哭出来,被他轻搂在怀中,柔声安抚她的情绪。
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十分耐心的哄她,哄到她不哭了为止。
后来,他真的,让她感动。
姜小宝不想吃药,陈景和就联系护士,同时和医生沟通,把西药换成了糖浆,耐心的哄着她喝,夸她很坚强很勇敢,她居然觉得糖浆不苦,而且还有一丝甜味。
姜小宝不想打针,陈景和立即去沟通,医生亲自来解释,护士也在一旁帮腔,说她急性肠胃炎,挂盐水好的比较快,否则人会难受好几天,姜小宝听不懂也不想听,还是陈景和发现端倪,一针见血的指出来,她不是怕打针她是怕疼。
于是耐心安抚,哄着她转移视线,同时掌心握着药管,用体温温暖冰冷药液,使姜小宝不至于觉得手冷,因为她说手背很冷会疼,他就一直用掌心握着输液药管,从头到尾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唯一有一次,是因为她发烧,他松开了手,为她贴退热贴,他特意要求配的,因为她不吃退烧药,他飞快想出别的办法,想出她能够接受的方式,并且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让她的身心同时得到了安慰。
输液的过程缓慢,姜小宝沉沉的睡去,倚靠在陈景和的肩头,轻蹙眉目脸色微白。
迷糊中,轻咳一声,她瑟缩一下,他立即稳住她,脱下了外套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轻轻的拥抱住她,拥在自己的怀抱中。
……
林朗赶到医院,姜小宝还在输液,突然看到自己爸爸,姜小宝吓了一跳,真的吓得跳了起来,结果太用力扯到针头,顿时疼得泪盈满眶,陈景和立即呼叫护士,爸爸也一脸担忧走过来。
姜小宝哼唧道:爸爸,对不起。
手背的纱布渗了血,护士过来及时处理好,折腾一番人人忧心,陈景和特别自责,因为他握着输液管,所以才会牵扯到针头,害得姜小宝出了血,他真是心疼不已,几乎快要哭了。
林朗的脸色很难看,姜小宝立即站了出来,呵斥陈景和让他快点走,离开这里不要待在她身边。
陈景和愣了愣,最终还是应了声,和姜小宝爸爸汇报,她的病来的突然且急,现在已经输液并吃了药,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还需要安心的休养,饮食要清淡忌讳生冷——
话音未落,姜小宝吼他:你不要说话了,快点回去吧,不要管我。
她说:陈景和,不要管我。
她说:你不要,管我。
只是言语间,声音略带颤抖,也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催着他快点走。
陈景和也不恼,仍然耐心叮嘱她,按时吃药好好休息,他过一会儿再来看她,医生和护士那边他熟悉,相关琐事他会处理好,她只要休息好就好。
姜小宝皱眉道:你不要管我,我自己会处理,你快点走吧,不要管我!
陈景和无奈的笑了笑,轻叹一声和林朗告了别,只是仍然放心不下姜小宝,再次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休息。
姜小宝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走。
一直沉默的林朗却突然开了口,表示既然姜小宝没有大问题,麻烦陈景和暂时帮忙照顾,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处理。
姜小宝顿时慌了,立即和爸爸解释着,她真的只是突然生病,而且很快就会痊愈,爸爸千万不要怪别人,是她自己不小心生了病,和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一时心急,说话太快了,又咳嗽了起来,陈景和立即近身,倒了热水让她顺气,皱着眉头表情很担忧。
结果是姜小宝误会了,爸爸要去秦川的音乐会,还是她昨晚拜托爸爸的事,现在一时心急全都忘了。
姜小宝眉头一皱,考虑到自己的情况,终于决定还是说实话,希望爸爸可以施以援手,当然如果有意外情况的话。
林朗支开陈景和,直截了当的问:你是不是故意的?因为他不尊重爸爸,所以你想帮爸爸出气?
姜小宝立即表示只是意外,她真的没有看到不小心踩到,秦川可以作证我不是故意踩他,爸爸你要相信我我是好孩子。
林朗说:好吧,相信你,仅此一次,下次别干了。
姜小宝顿时松了一口气,信誓旦旦的表示下不为例。
爸爸走了以后,姜小宝颓然瘫坐,鬓角渗透出了汗水,手指头都在发抖,原来她一直强撑着,故意装作轻松的样子,其实一直苦苦支撑,忍着一口气憋到现在。
爸爸一走,她就泄了气,瘫软在座位上,整个人无精打采,一动也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