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黄庭,若寻见灿儿,带他去黄庭…”
“呃…”周郁然猛然惊醒,这些年来杜文卿那血迹斑斑的身影几度出现在其梦中。
‘黄庭?黄庭…’周郁然心中念头不停翻转…
如今杜灿已至,本是该践行承诺,可偏偏身边跟着个苏仲懿。
苏仲懿,祁桓公之左膀右臂,不说与自己,就是与杜文卿那般的人关系都好不到哪去。
若说自己与文卿二人共同厌恶的人有谁,他定是名列前茅。
可到底还是要带他去,周郁然不由暗骂一声:晦气。
而后起身从身旁柜子里拿出一柄剑器,正是仙剑-泉笙。
其湛蓝剑刃波光粼粼,哪怕以周郁然之见识,都要道声:绝!
可终究还是抵不过那柄赤麟。
如今仙剑无主,死气沉沉,无半点灵通之变幻。
若由自己驱使,不过就是柄锋利些的神兵罢了。
杜灿那孩子,周郁然见了,与此剑相性不合,他仍忘不掉那孩子在祭父之时,浑身迸发出的凌烈金芒。
若不是自己知道他的根底,怕是要以为他是太白金煞托身转世。
锋芒太盛!
过刚易折,较倾决剑仙远矣。
周郁然摇头苦叹:
现在要赠予那孩子的不是剑,是剑鞘。
推开门,正见杜灿那孩子于庭中打坐,周郁然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泉笙交付与他。
此时,盘坐于庭中的杜灿一袭黑袍盖地,宛若一朵待放的黑莲,其浑身不断有金气流转,显得格外神圣。
‘七年,从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走到了如今这一步,称一句天纵之才毫不为过!‘
从在林间的第一眼,周郁然便看出这孩子已然炼化先天元炁,功成结丹!
只是如今也相处了时日,还是琢磨不透他纂刻的是怎样的丹纹。
高天道和无量道可以说是几百年的老对头,除无量道自家道人外,恐怕便属高天道人对之了解最深。
连自己都看不透的丹纹,显然不是当今无量道宫治下脉系。
同黄庭、性真道这般,六道都有着各自的独特法脉。
玄都、五凤、神霄、两仪、正始、洞真、通玄,此乃内丹七脉,当然还有些小的支脉,只是经过三百年的传承冲洗交替,已然名存实亡。
而其中周郁然最不了解的便是玄都法脉,只因此法脉之中不过一人,正是消匿已久的天下道君之首,季玄季元君!
不过周郁天敢断言杜灿修行得绝非玄都法脉,玄都法中正平和,与杜灿所展现出的气质大相径庭。
在周郁然看来,那苏仲懿一直追随杜灿的原因,便因为那与众不同的法脉传承。
周郁然突然想到:‘那魏朝盈,如今又去向何处了呢?
文卿呐,看来你还是隐瞒了许多隐秘啊!
你游厉天下十数年,而功成尊者,莫非也与那魏朝盈有着干系?
魏朝盈这些人,这些年去了哪?又在做什么呢?‘
“伯父,你醒了?”杜灿运气完一个周天,见周郁然立在门口,连忙起身去迎。
周郁然见他停下修行,心中那些心思转瞬溃灭,转而笑眼相对:
“小侄,此乃汝父所留仙剑-泉笙,今日我便交付于你了。”
杜灿琢磨不透他脸上的笑意,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其细细端详,只觉此剑性意非凡,仿佛有灵!
而一旁的周郁然显然也注意到这点,心中暗忖:‘文卿手段竟如此高明,仙剑经性命交靖,竟徒生出一层变化来!
如此以来,这仙剑怕是要生出剑灵。‘
想到这,周郁然幽幽一叹:’也不知这孩子把握不把握得住。‘
“仙剑有灵,好生蕴养。”周郁然认真地嘱咐道。
也就在这时,杜灿忽然之间浑身震颤,体内外灵机涌动,在周郁然神视之下,杜灿绛宫内那颗无漏金丹仿佛要脱体而出!
“屏息!凝神!”杜灿忽闻天音入耳,振聋发聩!
连忙按照指示,盘坐在地试图入静。
可入静之首要,惩忿窒欲、虚寂恒诚。
此刻的杜灿如何做得到!
他所能做的不过择地入圜,意图身心意不动。
“定!”见杜灿实在难以招架,周郁然一指定空、一指定尘。
杜灿周身一丈之内,已然一副空然寂灭之态。
人在越痛苦之时,愈是感觉深刻,而生死之间,即心灵与肉体极致痛苦之时。
唯有勘破生死,才能于无尽纷乱之中,破入虚极静笃之境。
所谓向死而生,不外如是!
一息、两息…
周郁然额头冷汗横流,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紧张过了,竟有些掌控不住命身。
“呼~”见杜灿终于入定,周郁然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若是今日害死了这孩子,只怕余生梦魇恒生,再难入那无极无相之天地。
撤下术法,周郁然围绕着杜灿观摩了起来。
杜灿周身灵机虽仍在剧烈地涌动,但于其一呼一吸之间,精气翻腾,那无穷灵机半点困锁不住。
就在这时!
一道如豺似麟的妖邪异象突兀地从杜灿体内破出,一口咬住了其身旁的仙剑。
也就在这一瞬,那妖邪睛眸生神,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它扭头看向周郁然,其眸寒意幽深,却又无一丝肆虐。
“九子睚眦!”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正是苏仲懿从外面回来。
“你做了什么?”苏仲懿看着那妖邪,向周郁然问道。
“呵,”周郁然没有半点理会他的念头,伸掌一压,就将那妖邪异象携仙剑-泉笙一并压制回杜灿体内。
“你!”苏仲懿一时阻止不及,不由对周郁然怒目而视。
“你什么你!”周郁然浑身青色光影重重震荡,显然是要显化仙基,使出真手段:
“莫不是要夺我小侄儿的造化!”
苏仲懿见状神色一冷,是真想与其斗上一场。
可此院就在太凌山腰,只怕自己仙基一显,便有无数高天道人前来擒拿、镇压自己。
不可不智。
按下心中噫念,苏仲懿又复看向杜灿,不去回答。
“呵,”周郁然对其是半点看不上,遂也将心思放在了杜灿身上。
如此过了一晌午,杜灿终于要悠悠转醒。
一旁的俩人连忙使神视一探,而后震惊地对视了起来。
其原本不过初成仙基的道行,现竟已直抵入圣关上!只差半步便可迈过圣关,功成上人!
俩人神识涌动,皆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这天底下怕是又出世一绝品仙基。
其名:睚眦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