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支队长办公室出来，曾昊感觉自己脚下生风。
他快步走下楼，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童家盛。
而宁涵清，就站在童家盛身后，眼神审视。
“宁组长。”
曾昊主动走上前，清了清嗓子。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专业。
“杨队把城西饭馆的案子交给我了。”
“我打算带家盛一起去现场。”
宁涵清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她大概也没想到，曾昊这么快就能独立带队负责大案。
不过她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可以。”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整理装备区的两个身影。
“汤华，老张，你们也跟着曾昊走一趟。”
被点到名的两人闻声回头。
那是队里最资深的两位老刑警，汤华和张志。
两人都已年过五十，再有几年就要退休了。
平时不怎么参与一线冲锋。
更多是凭借老到的经验，在队里查漏补缺。
让他们跟着一个毛头小子出警。
还是去处理如此重大的凶杀案现场？
童家盛都愣了一下。
宁涵清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
“他们俩经验丰富，能帮你稳住场子。”
这话是对曾昊说的。
既是提点，也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曾昊立刻明白了宁涵清的用意。
这是怕他第一次带队，经验不足，镇不住现场。
特意派了两位定海神针过来。
“多谢宁组长。”
他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
宁涵清没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很快，汤华和张志二人走了过来。
他们身上还穿着便服，看不出太多情绪。
“小曾，听说你小子休个假都能破大案，厉害啊。”
汤华拍了拍曾昊的肩膀，咧嘴笑了笑。
张志则比较沉默，只是对着曾昊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汤叔，张叔，这次要辛苦你们了。”
曾昊态度很是谦逊。
“辛苦啥，都是一个队的兄弟。”
汤华摆了摆手。
“走吧，路上说情况。”
法医科也指派了一名经验丰富的法医随行。
五人小组迅速集结完毕。
一辆警用商务车朝着城西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上，曾昊将杨斌告知的案情简要复述了一遍。
“死者是‘老地方’饭馆的老板娘。”
“初步判断是入室盗窃转化的抢劫杀人。”
“死亡时间大概在今天凌晨。”
汤华听完，捻了捻手指。
“城西那一片都是老旧居民区。”
“龙蛇混杂，流动人口多，监控覆盖率也低，不好查啊。”
张志也难得开了口，声音沙哑。
“越是这种案子，第一现场的勘查就越重要。”
“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曾昊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道理他懂。
这不仅是杨队对他的考验，更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居民楼下。
楼底的商铺卷帘门紧闭。
门头上“老地方家常菜”几个红色大字已经褪色。
警戒线已经拉起，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议论纷纷。
一个年轻男人正蹲在饭馆门口，肩膀不住地颤抖。
看到警车停下，他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
男人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妈……我妈……”
他哽咽着，话都说不完整。
曾昊立刻上前扶住他。
“你就是韩敬吧？”
“别激动，我们是市刑侦支队的，就是来调查这个案子的。”
韩敬一把攥住曾昊的手臂。
“警察同志，求求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
“一定要为我妈报仇啊！”
“我妈她……她死得好惨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
曾昊心里一沉。
“先开门，让我们进去看看。”
韩敬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
哆哆嗦嗦地对了好几次，才将卷帘门的锁打开。
“哗啦——”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卷帘门被缓缓拉起。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饭菜的馊味，从门内涌了出来。
童家盛首当其冲，被呛得干呕了一声。
门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靠近门口的四张桌椅还算整齐。
但最里面的两张却歪歪扭扭地倒在一边。
地上满是狼藉。
打碎的暖壶碎片，摔烂的盘子。
还有一把被踹断了杆的拖把，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很明显，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搏斗。
“都小心点，保护好现场。”
曾昊戴上手套和鞋套，第一个走了进去。
其他人也立刻跟上。
众人绕过地上的杂物，朝着饭馆里间走去。
血腥味越来越浓。
绕过一个充当隔断的简易吧台。
眼前的景象让曾昊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名中年妇女倒在血泊之中。
她的尸体由东向西，直挺挺地躺在通往后厨的小隔间门边。
身上穿着的睡衣已经被鲜血浸透，变得暗红发黑。
她的身上、地上，到处都是喷溅状和流淌状的血污。
触目惊心。
但诡异的是，死者的脸上，却整整齐齐地盖着一条干净的毛巾。
曾昊的心头闪过异样。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捏住了毛巾的一角。
然后，猛地掀开。
毛巾之下，是一张异常干净的脸。
没有血污，没有狰狞的表情，甚至连痛苦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
这太不正常了！
一个入室抢劫的匪徒，在残忍地杀害被害人之后。
会多此一举地帮她擦干净脸，还用毛巾盖上？
这根本不符合犯罪心理。
除非……
凶手认识死者！
因为愧疚，或者是因为恐惧。
他不敢直面自己犯下的罪行，所以才盖住了死者的脸！
“初步判断，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曾昊站起身，声音低沉。
法医立刻蹲下身，开始对尸体进行初步检查。
“死者女性，年龄在五十岁左右。”
“致命伤在颈部和胸腹部。”
“我初步看了一下，创口边缘整齐，应该是锐器所致。”
法医一边说，一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伤口。
“凶器应该就是这个。”
他指了指尸体旁不远处，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刀刃上沾满了已经凝固的血迹。
“我数一下，一、二、三……十三刀！”
法医的语气里带着惊骇。
“凶手砍了足足十三刀，刀刀致命，这是多大的仇怨？”
“死者是因主动脉破裂导致失血性休克死亡。”
“根据尸僵程度和体表温度判断。”
“死亡时间应该在今天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
凌晨一点到两点……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曾昊的目光扫过四周，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凶手是熟人，作案时间又是在深夜，那他很可能没有走远！
甚至，他可能就住在这附近！
必须尽快展开排查！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旁边仔细勘察现场的童家盛突然有了发现。
他小心翼翼地用证物袋将那把染血的菜刀装了起来，然后举到眼前。
“昊哥，这刀……”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从自己的勘查箱里拿出了一个喷雾和一个类似护目镜的设备。
他将一种特殊的荧光试剂均匀地喷洒在菜刀的刀柄上。
然后戴上设备，打开了上面的紫外线灯。
幽蓝色的光芒照射在刀柄上。
下一秒，童家盛的眼睛猛地亮了！
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昊哥！快看！”
他激动地压低了声音。
“指纹！刀柄上留有一枚非常完整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