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深界涟漪 · 群星并起
一个时辰的休整转瞬即逝。骨林之外，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依旧如同阴云笼罩，但之前那种毁天灭地般的狂暴动静似乎平息了许多，只剩下零星的、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沉闷撞击和嘶吼。秘境并未恢复平静，只是从极致的疯狂转为了更加深沉、更加压抑的死寂。
林夜五人不敢再耽搁。钱多多在叶芸的搀扶下勉强能够行走，叶锋和苏璇的状态也恢复了大半，至少具备了基本的战斗和应变能力。林夜作为队伍中唯一的筑基金境，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最主要的警戒和开路责任。
“走！”林夜低喝一声，最后看了一眼骨林深处那隐约的祭坛方向，将那份好奇与戒指传来的微弱共鸣暂时压在心底，率先向着骨林边缘走去。
离开骨林的庇护，外界的气息瞬间变得污浊而危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焦糊和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原本就昏黄的天空此刻更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光线黯淡。大地满目疮痍，裂痕纵横，焦黑的土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骨骼、兵器残骸以及早已凝固的暗红色血迹，无声地诉说着之前那场炼狱般的混乱与杀戮。
幸运的是，之前围攻他们的怪物群已经散去，或许是被那恐怖生物的气息驱赶，或许是去寻找新的猎物。视野范围内，只有零星几只受伤或落单的秘境生物在游荡，感受到林夜身上筑基金境的气息后，大多本能地避开了。
林夜根据银翼地图的指示，结合苏璇对能量流向的分析，选择了一条相对迂回但似乎能量扰动较小、可能更安全的路径，向着秘境出口的方向快速行进。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混沌印记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时刻扫描着周围的环境，规避着那些依旧不稳定、可能随时喷发的地火裂缝或者能量乱流区。
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几波零星的袭击，有被混乱气息彻底侵蚀、只剩下杀戮本能的飞行毒虫，有从地底裂缝中爬出的、浑身冒着黑烟的岩石傀儡。但在林夜筑基金境的实力和叶锋凌厉的剑光下，这些威胁都被有惊无险地化解。林夜甚至没有动用负担较大的《流光》身法，仅凭稳固的《星步》和愈发纯熟的混沌指法，就足以应对。
他的战斗方式与启明境时相比，有了质的飞跃。源力更加凝练雄浑，如同江河奔流，指法点出，不再是单纯的穿透与侵蚀，更带着一股沉重如山、却又灵动如风的意蕴，往往能轻易破开敌人的防御，并将其部分能量吞噬转化，补充自身消耗。筑基金境带来的源力液化与稳定循环，让他的持续作战能力和恢复能力都大大增强。
经过大半天的艰难跋涉，途中又休息了两次以恢复钱多多的状态，五人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片熟悉的、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秘境出口光门。
光门依旧矗立在山谷之中，但周围的气氛却截然不同。数十名身着北斗学府导师服饰、气息浑厚的觉醒者严阵以待，布下了层层防御和警戒法阵。光门附近，搭建起了临时的救治点，不少伤痕累累、神情萎靡的学员正在接受治疗或等待撤离。空气中弥漫着悲伤、惶恐与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
看到林夜小队五人（尤其是被搀扶着的钱多多）走出，立刻有负责接应的导师迎了上来。
“还能自己走出来，不错！”那名中年导师目光扫过五人，尤其在气息沉稳、明显已是筑基金境的林夜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被凝重取代，“快过来登记，检查伤势，准备撤离！秘境发生未知异变，出口即将强制关闭！”
林夜等人依言进行了简单的登记和伤势检查。负责登记的导师在记录到林夜“筑基金境前期”的修为时，笔尖明显顿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多问。在如今混乱的局面下，有学员在绝境中突破并不算特别罕见，只是林夜突破的速度和展现出的沉稳，让他有些侧目。
他们被安排到救治点休息，等待下一批撤离。叶芸立刻被一位擅长治疗的女导师叫去帮忙，她的生源之力在这种时候显得尤为珍贵。钱多多也被安排了进一步的治疗。
林夜、叶锋和苏璇坐在一起，默默观察着周围。陆续有学员被救出，有的小队伤亡惨重，甚至只剩下一两人，哭声和压抑的抽泣声不时响起。也有像他们一样相对完整的小队，但个个带伤，神色惊惶。
“看来……损失不小。”苏璇推了推眼镜，低声道，语气沉重。
叶锋抱着剑，闭目养神，但紧绷的身体显示他并未放松警惕。
林夜的目光则看似随意地扫过那些驻守的导师，以及一些明显是外来势力、气息渊深的人物。他的混沌印记对能量和气息异常敏感，能隐约感觉到几道若有若无、却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他们这个小队，尤其是他的身上。
其中一道目光，格外阴冷锐利，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林夜不动声色，体内源力悄然运转，《混沌噬源诀》保持着一种内敛而活跃的状态，随时可以爆发出最强力量。他顺着那目光的来向瞥去，只见在距离出口光门稍远的一处高地上，站着几名衣着华贵、气息深不可测的老者。他们并未穿着学府服饰，显然是外界势力前来接应自家子弟或者探查情况的。
其中一名身着暗紫色锦袍、面容枯瘦、眼神阴鸷的老者，正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们这个方向。当林夜的目光与他对上时，那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却令人心悸的寒光，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东海张家的人……”林夜心中凛然。那老者的衣袍袖口，绣着一个不起眼的、由闪电纹路构成的徽记，正是东海张家的标志！张皓轩的死，果然引来了张家的高层！对方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那无声的注视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压力。
就在这时，一名学府执事走了过来，脸色严肃地对林夜说道：“林夜学员，司徒长老要见你，跟我来一趟。”
司徒长老，正是此次秘境探索的领队，一位实力强大的学府高层。
林夜心中微沉，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他对着叶锋和苏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小心，然后平静地站起身，跟着那名执事走向不远处一个临时搭建的营帐。
营帐内，司徒长老独自一人坐在主位，面色沉凝。看到林夜进来，他挥挥手让执事退下。
“弟子林夜，见过司徒长老。”林夜抱拳行礼，不卑不亢。
司徒长老目光如电，仔细地打量着林夜，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林夜，那是远超筑基金境的精神威压。
“筑基金境前期……不错，能在秘境异变中突破，可见你心性坚韧，机缘不俗。”司徒长老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不过，我找你来，是想问问关于东海张家，张皓轩的事情。”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林夜：“据幸存的其他学员零散描述，张皓轩最后是追着你离开的，之后便再无音讯。你可知道他的下落？”
林夜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脸上适当地露出了一丝凝重和后怕，回答道：“回长老，弟子的确曾被张皓轩追击。当时情况危急，秘境生物暴动，我们在一片石林区域失散。之后弟子侥幸逃脱，便再未见过他。至于他的下落……弟子实在不知。或许……或许是在混乱中遭遇了不测。”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将张皓轩的死因完全推给了秘境的混乱和未知危险。他相信，在那种环境下，死无对证是最好的掩护。
司徒长老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人心。林夜稳住心神，眼神坦然，体内混沌印记微微流转，将自身一切气息波动都收敛到极致。
“嗯，秘境异变，凶险异常，发生意外也在所难免。”司徒长老最终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但话锋随即一转，意有所指地说道，“不过，张家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张皓轩是张家这一代较为出色的子弟，他的陨落，张家不会轻易罢休。你近日，要多加小心。”
这话看似提醒，实则也是一种无形的警告和压力。学府或许不会因为缺乏证据而直接处罚林夜，但显然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学员而彻底得罪势力庞大的东海张家。
“多谢长老提醒，弟子明白。”林夜恭敬应道，心中却是一片冰冷。他清楚，来自张家的麻烦，绝不会因为学府的一句“缺乏证据”而结束。
从营帐出来，林夜感觉那道来自张家老者的阴冷目光，似乎更加清晰了几分。
回到队友身边，他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妈的，就知道张家不会善罢甘休！”钱多多恨恨地低骂一声，牵动了伤势，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苏璇蹙眉道：“学府的态度很微妙，既不想担责任，也不想正面得罪张家。我们之后在学府内，恐怕也不会太平静。”
叶锋冷哼一声：“兵来将挡。”
林夜点了点头，眼神沉静。他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实力，终究是唯一的依仗。他必须更快地提升自己，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风浪。
就在这时，撤离的顺序轮到他们了。在导师的引导下，林夜五人随着其他幸存学员，踏入了那散发着空间波动的光门。
熟悉的撕扯感传来，眼前光影变幻。当双脚再次踏上坚实的地面，感受到北斗学府后山那熟悉而又清新的空气时，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秘境之行，终于结束了。
然而，当他们走出山谷，迎接他们的并非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林夜敏锐地注意到，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有几道隐晦的目光，如同阴影中的鬣狗，悄然锁定了他们。
来自世家的暗中压力，已然如同无声的潮水，开始向着他们，尤其是向着林夜，悄然涌来。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