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阳光大照,能看得出来是个好天气。
沈砚把东西收拾好,在烧水做饭,本来是想随便糊弄一下,但又想到某人挑食的毛病,他就多弄了些。
把木柴填进锅底,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原本沉静如水的脸上有点阴郁,虞欢在这段时间会一直缠着他,不可避免的总会让桑晚看到。
想起来她佯装无所谓的模样,沈砚感觉自己的心被扒了个大口子,这些年为了外公,家里欠下不少债,没人愿意再借钱给他。
懊恼的挠了挠头发,纤长的手指穿进发里,一时之间,两难的局势偏偏没有破局之法。
他想起了压在桌角的那笔钱,可远远不够。
虞欢在院子里好奇的走,眼神时不时瞄向桑晚的房间,她停下来轻轻敲门,又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没有动静。
自己来就是故意气人的,怎么能让她在房间里好好待着。想起沈砚,她跺了跺脚,等到吃饭的时候,桑晚肯定会出来。
每次桑晚吃瘪,她心里那种压人一头的感觉妙极了。
从房门口移开,她又回到厨房。
该说不说,她对沈砚挺满意,模样才华,就是认人不清,让人最不能理解的是,沈砚居然喜欢上了虞桑晚,她有什么好的?
娇蛮自私,脾气极差,一想到认亲宴会里,被当众打脸,她就气的肝疼。
这下好了,她还是输给了自己。
少年静静伫立在火前,灼烧的温度让原本白皙的脸打的微红,他出神的就这么望着火光。
虞欢进来时,他回了神,“饿了吗?”
“还不太饿。”对于他的话,虞欢有些惊喜,又看到他没做好,也不催促,留足够的时间给他?
沈砚下意识的以为是桑晚,问她饿不饿,看到是虞欢,他又沉默了。
她饿不饿都会催他快点做饭,只是为了折腾人。
见他安静下来,虞欢又想着和他搭话,然后抱怨了两句,“我这妹妹从小被惯坏了,都这个时间点了,还在赖床。”
拿着木柴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握紧,随后丢进火里。火光丛生,没人知道他心里的杂乱。
饭做好了。
沈砚频频看向紧闭的房门,虞欢先一步揽下来这个活,笑着冲他讲,“我去叫好了。”
虞欢去叫肯定会出乱子。
他没理人,向前走了两步,虞欢叫住人,她说的话很轻,“沈砚,别忘了你说过的。”
沈砚站住,手指轻微攥紧手里,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少年眼睛幽深,如静谧的湖水,似乎要把人淹没。
那种沉寂的冷,让虞欢打了个哆嗦。
她张了张嘴,没出声,似乎又回想起来上辈子被沈砚支配的恐惧。
上辈子追他那么久,最终也没在一起。
这辈子可不一样了,虞欢咬咬牙,死死盯着坚定不移往前走的人。
沈砚将门被敲了又敲,无人理睬。
按照平常人,这时候是不会再敲了,可沈砚却很有耐心,敲门声轻而又有规律,不至于急促太吵闹。
半晌,桑晚不耐烦的开门。
她半眼也没看杵在门口的二人,转身回去重睡。困意席卷了她,休息了不长不短的时间,倒是抵消了身体上的疲惫。
昨天淋了雨,又困了一宿,她实在没心情应付别人,不紧不慢的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躺回床上了。
房间里有一种精致的乱,倒也没有不能下脚,他刚走两步,像是踩到什么东西,定晴一看,缓缓弯下腰捡起来,重新放回了窗台边。
虞欢看见房间的装饰以及躺在床上又睡过去的桑晚,也是咬碎了牙。
她在这过得倒是滋润,自己只能住在村长家,倒不是说不好,只是村里难免会圈养一些鸡鸭猪之类的,臭又吵。
沈砚倒是没在意,给她掖了掖被子,又替人整理好了铺在脸上的头发,桑晚啪的一声,把他的手打开。
他也没在意,似乎习惯了。
“吃饭了。”虞欢双手环抱胳膊站定,站在床边看着人。
沈砚皱着眉不赞同的看她一眼,似乎觉得她过于吵闹了。
他又瞪她!
虞欢都要气死了,把脸扭向一边冷哼,视线挪到窗户边上的蚂蚱。
编织精巧,就是有点发黄,似乎与房间格格不入,她拿起来仔细瞧,又看着窗前的一长串姿态各异的蚂蚱,惊喜的问,“沈砚,这是你编的?”
沈砚没理她,静静地看着桑晚。
原本闭眼的女孩突然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床,从她手里夺回来,生气的说,“我的东西你不许碰!”
虞欢想不到哪里戳到了桑晚生气的点,只是她在乎的,哪怕是这个草编蚂蚱,只要是能让她生气就行了。
她笑了笑,“干嘛生气,一只蚂蚱而已。”
桑晚打开窗户把蚂蚱扔出窗外,丝毫不在意她的嘲讽,用那种让人学不来的,居高临下的态度冲她说,“我的东西,就算不要了,扔了也不可能给你。”
“还是说你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
桑晚冷哼一声,毫不掩饰的看着两个人,她现在根本不在意沈砚的态度,站不站在自己身边也不重要。
她只是想治好沈外公。
那个她看见就会想到爷爷的老人。
沈砚想上前安慰她,却被女孩的眼神硬生生的止住步子。
女孩的身上竖着刺,她嫌弃的眼神扎的沈砚不敢呼吸,仿佛他从来没有进入她的眼里,从来没有。
“以后没别的事,我希望你们不要来打扰我。”桑晚本来也没想给他们好脸色,如果好声好气的说不通,她就真的不会再说了。
沈砚不知道怎么离开那里的,只是心空了一大块,好像怎么也好不了了。
她讨厌他了。
沈砚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呼吸有些断断续续的痛,他屈膝弯下腰,捡起来那个枯黄的蚂蚱,用手轻轻打掉上边粘的泥土,也不敢太用力。
也许这个蚂蚱她曾经很喜欢,也无数次的放在手里把玩过,但如今,她似乎什么也不要了。
早该知道她爱憎分明的性子。
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却不敢想象被她厌恶是这种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