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鸣声在脑海中逐渐消散，但那片血红色的警告界面，依旧如同烙印般，深刻地灼烧着陈默的视网膜。
“……个人账户即将面临维度压制！”
这已经不是建议，而是来自更高维度的，最后的通牒。
A股的天，要变了。
那个过去凭借个人英雄主义和神级预判就能纵横驰骋的草莽江湖，即将迎来“正规军”的降维打击！
“兄弟？你怎么了？兄弟！”
李毅看到陈默突然愣住，脸色变幻，还以为他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陈默缓缓地回过神，目光重新聚焦。
他的视线越过李毅那张充满赤诚和期盼的脸，仿佛看到了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凶险的未来。
单打独斗的时代，结束了。
孤狼，永远斗不过狮群。
“起来。”
陈默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之下，是火山喷发般的决然。
他伸手，将李毅从地上拉了起来，双眼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说得对。”
“我们，该有一支自己的队伍了。”
他没有再提系统的事，只是拍了拍李毅的肩膀。
“公司，就叫‘默资本’。”
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陈默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默”，是他的名字。
也是“默然”的默。
在这个即将到来的，由机构主导的喧嚣时代里，他要做那个，在沉默中积蓄力量，在关键时刻，给予市场雷霆一击的，执剑人！
“好！默资本！好名字！”
李毅激动得满脸通红，“老板！从今天起，我李毅就是你手下头号小兵！你让我干啥，我干啥！”
看着眼前这个热血沸腾的男人，陈默笑了笑。
他知道，他的“正规军”之路，现在，才刚刚迈出第一步。
…… 第二天，陈默便和李毅投入到了紧张的筹备工作中。
当一个交易员，和当一个公司的创始人，完全是两个概念。
过去的陈默，只需要关注盘面，与K线和人心博弈。
而现在，公司注册、场地租赁、资料准备……无数繁琐的行政事务如同潮水般涌来。
幸好有李毅这个“老江湖”从旁协助，许多事情倒也处理得井井有条。
一周后，所有的基础资料准备齐全。
默资本，这艘即将驶向星辰大海的战舰，只剩下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门槛——申请阳光私募基金的牌照。
陈默穿着一身新买的西装，提着装满了各种文件的公文包，与李毅一起，信心满满地，走进了证券基金业协会的办事大厅。
他相信，自己那一千一百万的实缴资本，以及那一份足以亮瞎所有人眼睛的，堪称完美的交割单，就是自己最硬的敲门砖。
毕竟，在金融这个世界里，业绩，才是一切。
办事大厅里人来人往，气氛庄重而肃穆。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近五十，戴着老花镜，正在慢悠悠喝着枸杞茶的中年男人。
“申请私募牌照？”
男人眼皮都没抬，只是指了指面前一摞像小山似的文件，“先把这些表格填了。”
陈默和李毅对视一眼，耐着性子，趴在冰冷的桌子上，开始填写那些密密麻麻的表格。
半个小时后，当陈默将所有填好的表格，连同他精心准备的资产证明和交割单，一并恭敬地递过去时。
那个男人才终于放下了茶杯，不紧不慢地扶了扶老花镜，拿起那份资料翻阅起来。
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逐渐变成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最后，又变成了一种混合着轻蔑和不屑的古怪神情。
“哟，陈默……默皇？”
男人推了推眼镜，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最近在圈子里，可是听过你的大名啊。”
他拿起那张打印出来的，关于“中科光电”一战的龙虎榜截图，用手指在上面弹了弹，发出一声轻响。
“一百五十万，卡位百亿题材，一战封神，把江海舵主闷杀在山顶，好威风啊。”
李毅一听，脸上露出了与有荣焉的喜色，刚想客气两句。
没想到，男人的脸猛地一沉，将手里的所有资料，“啪”的一声，扔在了桌子上！
“简直是胡闹！”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看看你这交割单！全都是追涨杀跌，all in一只股票！重仓！满仓！隔日超短！这叫投资吗？这叫赌博！”
男人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陈默的交易记录。
“还有风控！你的风控记录呢？一片空白！在你的交易里，我看不到任何风控的理念！在你的字典里，是不是就只有‘梭哈’这两个字？！”
连珠炮般的质问，让陈默和李毅都愣住了。
陈默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沉声道：
“这位老师，业绩是不会骗人的。我能在市场上赚到钱，就证明了我的方法是有效的。”
“有效？”
男人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靠运气赚来的钱，也叫有效？你这种打法，今天能赚一千万，明天就能亏一个亿！让你这种人拿到私募牌照，去管理别人的钱，那不是对投资人最大的不负责任吗？！”
“我们机构圈，要的是稳健！是可复制的盈利模式！是严谨的风控体系！你懂吗？”
男人的语气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说教和鄙夷。
就在陈默据理力争，想要辩解什么的时候。
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好从他身边走过。
那男人本来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当他看到陈默，和桌上那份熟悉的龙虎榜截图时，脚步猛地一顿，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办事人员一看到他，脸上的倨傲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笑容：
“哎哟，王经理，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点小事让下面人跑一趟不就行了。”
“顺路过来办点事。”
被称为王经理的男人摆了摆手，目光却像刀子一样，落在了陈默的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陈默，就像在打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
然后，他对着满大厅的人，当众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默皇’啊。”
“怎么，游资圈已经满足不了你了，想到我们机构圈来分一杯羹了？”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拿起那份龙虎榜，夹在指尖，对着陈默轻轻晃了晃。
“小伙子，记住了。”
“这张东西，在散户眼里，或许是你的封神榜。”
“但在我们机构眼里，它不是你的敲门砖……”
王经理顿了顿，嘴角的弧度越发轻蔑。
“它是你的，耻辱柱！”
“机构的门，不是你这么进的。”
说完，他像扔垃圾一样，将那份曾给陈默带来无上荣耀的龙虎榜，轻飘飘地，扔回到了桌子上。
然后，在满大厅各色目光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贵宾通道。
轰！
那句“耻辱柱”，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陈沉的脸上。
火辣辣地疼。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涌上了头顶！
李毅更是气得满脸涨红，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理论，却被陈默一把拉住了。
陈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将那些散落在桌子上的，被定义为“耻辱”的资料，一张一张地，重新整理好。
然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一脸冷漠的办事人员，又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贵宾通道大门，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走出大厅，外面阳光正好，但陈默的心，却如坠冰窟。
他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这一刻，他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如此残酷地明白。
从千万到亿，要跨越的，不仅仅是资金的量级。
更是这个森严的金融世界里，那道看不见，却坚如铁壁的，阶级的鄙视链！
常规的路，已经走不通了。
陈默抬起头，目光中所有的屈辱和愤怒，最终，都化为了一片近乎冰冷的平静。
他需要一个，能为他打破这些“规则”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