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紫砂茶杯的碎片还静静地躺在昂贵的地毯上，如同王沧海此刻支离破碎的骄傲。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负手而立，眺望着蓉城璀璨的夜景。
那张往日里儒雅随和的脸，此刻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王总，都查清楚了。”
阿虎拿着一份文件，快步走了进来，声音里压抑着怒火，“下午砸盘的席位，的确是华泰江海路。动用的资金和杠杆，总共近三百万。那小子……那小子几乎是在最高点融券做空，又在最低点回补平仓。我们拉升的利润，至少被他一个人抢走了三成！更重要的是，整个做局的节奏都被他打乱了！”
王沧海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冰：
“他的人呢？”
阿虎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还在他那个叫‘翡翠湾’的小区里。王总，我现在就带人过去，保证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消失？”
王沧海缓缓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太便宜他了。”
他走到茶台前，拿起另一只完好无损的茶杯，在手里轻轻摩挲着，眼神幽深，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要的，不是他的命。”
王沧海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变态的、玩味的残忍，“我要他生不如死。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拥有的一切，被我一点一点地碾碎。我要让他跪在我面前，像狗一样，祈求我的原谅。”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阿虎身上，那眼神中的森然杀意，让后者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去，把他的手给我打断。”
“就是他用来点鼠标，自以为能翻云覆雨的那只手。”
“告诉他，股市里亏的钱，是要用血来还的。我王沧海的钱，更是要用命来填！”
阿虎心头一震，随即一股嗜血的兴奋涌上心头。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王总！我保证，让他这辈子，都再也摸不了键盘！”
夜，已经深了。
陈默书房的灯，却依然亮着。
电脑屏幕上，他账户的总资产，已经突破了一百八十万。
那串鲜红的数字，是今天下午那场惊天豪赌的赫赫战功。
可是，陈默的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那场堪称完美的“手术刀”式狙击，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胜利的短暂快感过后，留下的，是如潮水般涌来的、对未知的恐惧。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触怒了王沧海这头盘踞在蓉城的金融巨鳄。
他用最疯狂的方式，向对方宣告了自己的不屈，也等于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彻底推到了悬崖边缘。
他不敢想象，接下来等待他的，将会是何等疯狂的报复。
“咔哒。”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柳燕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看着丈夫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布满血丝的双眼，她的心疼得像是被揪住了一样。
“又在看你那个红红绿绿的图了？”
她将牛奶放在桌上，从身后轻轻环抱住他，“陈默，我们不玩了，好不好？把钱取出来，我们换个大房子，买辆好车，够我们过一辈子了。我……我害怕。”
女人的直觉总是那么敏锐。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丈夫身上那股紧绷到极致的、濒临崩溃的情绪。
感受到妻子在微微颤抖的身体，陈默的心仿佛被一万根针扎过。
他反手握住柳燕的手，声音嘶哑地安慰道：
“没事的，小燕，相信我，很快……很快就都结束了。”
他强颜欢笑，将妻子送回卧室，哄她睡下。
随后，他独自一人来到阳台，点燃了一根烟。
这是他戒了许久的习惯。
尼古丁的苦涩味道在肺里盘旋，却无法缓解他心中丝毫的焦虑和恐惧。
他看着万家灯火，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迷茫。
他赚到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财富，却也把自己逼上了一条没有回头路的绝境。
家人们，谁懂啊……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真的会找上门来。
突然，那个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面板，在他眼前悄然浮现。
这一次，没有盈利提示，也没有机会预警，只有一行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文字。
【警告：检测到来自现实世界的高能物理威胁！威胁等级：极高！】
【目标锁定：宿主本人。预计接触时间：12小时之内。】
【生存几率评估：35%……正在急速下降……】
【系统核心协议提醒：本系统无法对现实物理层面进行直接干预！】
看着那一行行冰冷的数据，陈默刚刚燃起的烟，从指间滑落。
他知道，王沧海的报复，要来了。
第二天，陈默强打精神，像往常一样送女儿去了幼儿园。
回家的路上，他鬼使神差地将车开到了城南一个新开盘的别墅区。
这里是他曾经梦想过的住所，有天有地，有独立的花园，可以让女儿在草地上尽情奔跑。
他把车停在路边，没有下车，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富丽堂皇的售楼中心。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家，买下这里最好的一栋楼王都绰绰有余。
但钱，真的能换来安宁吗？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柳燕打来的。
“老公，囡囡的进口牛奶好像喝完了，你回来的时候顺路在楼下超市买两罐好不好？”
“好。”
挂了电话，陈默自嘲地笑了笑，发动了汽车。
想什么别墅，想什么花园，还是先想想怎么活过今天吧。
回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他停好车，走向电梯间。
整个停车场空空荡荡，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嗒、嗒”声，在空旷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诡异。
突然，他脚步一顿。
他感觉到了什么。
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猛地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他皱了皱眉，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产生了错觉。
他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
然而，就在他走到电梯间拐角的一瞬间，旁边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门，突然被拉开！
五个穿着黑色背心，手臂上纹着刺青的壮汉，如同鬼魅一般，从车上跳了下来，瞬间将他包围在中间。
为首的，正是那个在茶馆里见过的，名叫阿虎的精悍青年。
阿虎的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他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一个指虎，一边慢悠悠地朝陈默走来。
“陈先生，一个人啊？”
他用一种熟稔的语气打着招呼，“舵主请你喝茶你不喝，非要我们兄弟几个用这种方式来请，这不就没意思了嘛。”
陈默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强自镇定，一步步向后退去：
“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就不怕王法吗？”
“王法？”
阿虎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和他身后的几个壮汉一同大笑起来。
“在这江海市，舵主说的话，就是王法！”
笑声戛然而止，阿虎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动手！”
一声令下，两个壮汉如同饿虎扑食一般，猛地冲了上来！
陈默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倒在地！
紧接着，雨点般的拳脚，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除了闷哼，发不出任何声音。
每一拳，每一脚，都让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移位，骨头都在呻吟。
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求饶。
因为他知道，求饶没用。
殴打持续了近一分钟，就在陈默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拳脚停了下来。
阿虎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手拍了拍他已经肿起来的脸颊，笑得一脸残忍。
“陈先生，别误会，我们不是来要你命的。只是……舵主有几句话，托我们带给你。”
他一把抓住陈默的右手，将他的手掌按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这只手……很会赚钱，是吗？”
陈默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明白了对方想干什么：
“不！不要！”
然而，他的哀求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阿虎对着身旁的一个壮汉使了个眼色。
那个壮汉狞笑着，从身后掏出了一根钢管，高高举起！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异常清晰刺耳！
“啊——！！！”
无法抑制的凄厉惨叫，从陈默的喉咙里迸发而出！
剧烈的疼痛，如同烧红的烙铁，从他的右手掌瞬间传遍全身！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只曾敲出无数财富密码，曾被誉为“股神之手”的右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不自然地扭曲着。
阿虎松开了手，仿佛丢掉了一件垃圾。
他掏出手帕，嫌恶地擦了擦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陈默。
“舵主说了，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利息。”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回去告诉你老婆，三环路高架桥那一段，最近总有卡车掉零件。让她开车小心点。”
“三天之内，把你从股市里赚到的所有钱，一分不少地打到指定账户。然后，自己打断另一只手，去锦官茶舍门口，跪上三天三夜。”
“否则……下一次，断的就不是你的手了。”
说完，他带着人，扬长而去。
商务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远去，停车场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陈默一个人，如同被丢弃的破烂，躺在冰冷的地上，无助地哀嚎着。
他用还能动的左手，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屏幕上，是他和柳燕、女儿的全家福。
照片上的他们，笑得那么灿烂。
疼痛、屈辱、愤怒、绝望……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了一股从灵魂深处燃起的、滔天的恨意。
他看着自己那只被废掉的右手，看着手机屏幕上家人的笑脸，眼中最后一丝属于文明人的理智，被彻底烧毁。
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地狱深渊的、冰冷而疯狂的杀意。
资本，原来真的会吃人。
王沧海，你既然不给我活路，那我，就拉着你……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