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影子的舞会
匠作监那扇厚重的门扉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将室内凝重的气氛压缩得几乎令人窒息。林晚秋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方才“看”到的景象，低声而清晰地告知了萧景渊。
当听到“三皇子王府”几个字时，萧景渊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骤然凸起。他那张惯常冷峻的面容上，罕见地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骇，但随即被更深的沉郁与警惕所取代。
“沈砚……”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你确定，那异常是直接指向王府内部，而非仅仅是在其周边？”
“能量残留的源头，就在王府范围内，并且在……脉动。”林晚秋强调着最后两个字，眼神锐利，“这意味着，那并非一次性的接触残留，而是有某种东西，或者某个人，持续散发着那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
萧景渊沉默片刻，眸中寒光闪烁，如同雪原上盯住猎物的孤狼。“墨先生的影子，已经舞到了皇子的身边，甚至可能……就在这帝都最繁华的心脏地带。”
他踱步到窗前，目光似乎穿透了宫墙，投向那座以风雅和闲适着称的王府方向。“我们之前的推测，还是太过保守了。他不仅能腐蚀边军粮草，操纵底层官吏，他的手，或许早已搭上了更高处的权柄。”
“这意味着什么？”林晚秋走到他身边，声音压得极低，“意味着下一场风暴，可能不再起于边疆青萍之末，而是直接在帝都的中心酝酿、爆发。历史的裂痕，已从我们以为的偏远角落，蔓延至王朝的心脏。”
这是一种质变。之前的侵蚀，像是针对身体四肢的慢性毒药；而如今渗透到皇子身边，则如同将匕首抵近了中枢神经。
萧景渊猛地转身，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冷静：“此事，除我之外，绝不可再让第四人知晓。沈砚……无论他本人知情与否，他的王府已成险地。明日的赏画之约，你必须去。”
林晚秋抬眼看他。
“但不再是单纯的鉴赏，”萧景渊语气斩钉截铁，“这是一次试探，一次深入虎穴的侦查。你需要借助这新获得的能力，尽可能确认那异常能量的具体来源、性质。我会与你同去，确保你的安全，并在外围布置人手，以防不测。”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向林晚秋：“记住，在确认之前，不可打草惊蛇。对沈砚，保持表面的礼节与信任，但心中需筑起高墙。若他无辜，我们便是帮他清除身边的毒瘤；若他……”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两人心知肚明。若沈砚并非被渗透，而是本身就与墨先生有所关联，那将是远比军粮掺沙、史书篡改更为可怕的局面。
“我明白。”林晚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我会小心行事。正好，‘历史痕迹追踪’的能力需要实践来熟悉，沈砚的王府，便是最好的试炼场。”
她需要弄清楚，那脉动的能量，是附着于一件物品，一个被控制的傀儡，还是……直接源于沈砚本人？
“此外，”萧景渊思路缜密，继续部署，“霍老将军那边，我会以加强京师防务合作、清查可能存在的北戎细作为由，进行更隐秘的沟通，让他有所准备，但不会透露具体细节。至于四方馆和废井，我会派绝对可靠的心腹，以其他名义进行暗中监视，看看能否找到能量残留消失前的蛛丝马迹。”
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以匠作监这个点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撒向京城的各个角落。目标的层级之高，超出了他们最初的想象。
“我们面对的，不再只是隐藏在黑暗里的毒蛇，”林晚秋轻声道，眼神却异常明亮，“而是一场在光影交错处、由无数影子参与的盛大舞会。而我们，必须学会在舞步中，辨认出哪些是戴着面具的敌人。”
萧景渊伸出手，与她紧紧一握，那坚定的力量再次传递过来：“无论舞会多么华丽，影子多么善于伪装，最终能斩断阴影的，唯有真实与利刃。”
翌日的王府之约，不再是一场风雅的聚会，而是一次踏入迷雾的征程。历史的舞台，灯光已然转暗，真正的演员与影子，即将在帝都的中心，展开一场关乎未来的、无声而激烈的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