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锋照山河·第二卷：孤岛谍影
第三十三章 1939年8月12日·锄奸演练：尤菊荪行动预演与金库线索深化
1939年8月12日的上海，法租界同义里深处的废弃弄堂被晨雾笼罩着。弄堂两侧的石库门早已斑驳，墙面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只有墙角的杂草在潮湿的空气中疯长——这里被临时改造成了尤菊荪锄奸行动的预演场地，弄堂中段的“亨达利钟表店”招牌是用木板临时钉的，巷口的“平安咖啡馆”门脸则由帆布搭成，连门口的“卖报摊”都是队员们用纸箱堆起来的，乍一看却与静安寺路的真实场景别无二致。
上午8点整，令狐靖远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短褂，站在弄堂口的“茶摊”旁——这是他的指挥位置，桌上摆着一个搪瓷杯，里面泡着廉价的绿茶，杯底压着一张手绘的“预演地形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伏击点”“接应点”“调虎离山位置”。他抬眼看向弄堂里，特别情报处的队员们已经完成了角色分配，正对着镜子整理着装。
“阿明，你扮尤菊荪，把这长衫穿好。”老郑手里拿着一件月白色的绸缎长衫，递给队员阿明，“记得走路要慢，腰杆稍微弯一点——尤菊荪有轻微的驼背，每次从咖啡馆出来都这样。还有，手里要拿着这个核桃手串，时不时转两下，他的管家说他每天都盘这个。”
阿明接过长衫，笨拙地套在身上，又接过核桃手串——手串是老郑特意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包浆厚重，确实像个有钱人常盘的物件。“老郑哥，我记住了，走路慢，驼背，转手串。”
“还有保镖。”老郑转向另外8名队员，他们都穿着黑色的短褂，腰间别着木质的假枪，“你们分前后两拨，前4人走在尤菊荪前面两步远，后4人跟在后面一步远，胳膊要架起来，显得凶一点——这些保镖都是前青帮的，走路带风，眼神要往四周扫，不能盯着地面。”
林焕芝带着他的3名队员站在巷口，手里拿着勃朗宁手枪的模型——真枪被统一收在旁边的木箱里，预演时用模型避免走火。“令狐处长，我们的伏击位置定在巷口的左侧，这里有个拐角，能挡住保镖的视线。”林焕芝指着弄堂的拐角处，“等尤菊荪走到钟表店门口，我带着阿力冲出去，我打后背，他补枪打头部，阿伟负责盯着保镖，防止他们反扑，您看行不行？”
令狐靖远点点头，手指在地形图上划过：“思路没问题，但要注意时间——从冲出到撤离，不能超过1分钟。尤菊荪的保镖反应很快，一旦第一时间没解决掉，他们就会掏枪反击，到时候我们的人容易受伤。”他抬头看向弄堂另一侧，“调虎离山的环节，你们再跟我走一遍。”
负责“调虎离山”的是两名年轻队员，他们推着一辆半旧的永久牌自行车——这是从附近的修车铺借来的，车把上还挂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块砖头，模拟“骑车送货的商贩”。“你们俩从咖啡馆门口出发，沿着弄堂往钟表店骑，”令狐靖远比划着，“当走到尤菊荪前面的保镖左侧3米处时，故意往保镖身上撞，然后大喊‘你不长眼啊！走路不看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记住，撞的时候要真一点，车把歪一下，人假装要摔倒，但别真的碰着保镖，免得伤了人。”
两名队员点点头，推着自行车演练了一遍——第一次撞的时候，角度偏了，离保镖还有半米远就停了下来；第二次又太用力，差点真的撞到队员扮演的保镖；直到第三次，才刚好擦着保镖的胳膊摔倒，布包里的砖头掉出来，“哗啦”一声散在地上，两人立刻爬起来，揪着保镖的衣领“争吵”起来，引得其他保镖纷纷转头看。
“很好，就是这个效果。”令狐靖远拍手叫好，“林队长，你们看，这时候保镖的注意力都在争吵上，前后的保镖会往中间靠，两侧的保镖会过来拉架，尤菊荪身边就只剩下1个保镖，这时候你们冲出去，40秒内就能解决战斗。”
林焕芝眼睛一亮：“还是令狐处长考虑得周全！我们之前只想着直接冲上去，没想到还能这样分散保镖的注意力。”他立刻带着队员走到伏击点，按照令狐靖远的要求，反复演练“冲出—枪击—补枪—撤离”的动作——第一次用了58秒，超过了预期；第二次调整了冲出去的速度，用了45秒；第三次配合着“调虎离山”的环节，刚好40秒完成，队员们喘着气，脸上却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预演间隙，老郑匆匆从外面赶来，他的额头上渗着汗珠，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纸条——这是伪装成园丁的队员从沁园邨别墅传来的新消息。“处座，有新发现！”老郑走到令狐靖远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队员们在别墅后院的假山底部发现了一个通风口，约30厘米见方，用铁栅栏封着，昨晚10点多的时候，他们看到有微弱的黄色灯光从通风口透出来，还听到里面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搬东西。”
令狐靖远接过纸条，上面画着假山的简易图，通风口的位置被红圈标了出来——在假山底部的东侧，靠近围墙的地方，周围长满了青苔，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队员们有没有看清灯光的来源？金属碰撞声是怎么回事？”
“他们用微型望远镜看了，灯光像是油灯的光，一闪一闪的。”老郑补充道，“金属碰撞声应该是金条——队员们之前在银行的资料里看到，周佛海的金库里存的都是10两一根的金条，搬运的时候会碰撞出声音。还有，他们发现假山的石头是太湖石，表面有很多孔洞，但只有通风口的那个孔洞是人工凿的，其他都是天然形成的。”
令狐靖远刚想说话，王贵带着一名法租界的档案管理员匆匆赶来——他按照令狐靖远的要求，去法租界的市政档案库查了沁园邨别墅的建造记录。“令狐处长，查到了！”王贵手里拿着一份泛黄的档案，“这栋别墅是1937年11月建造的，也就是日军占领上海前一个月，建造者是周佛海的小舅子，当时申请的是‘私人住宅+地下防空洞’，防空洞的面积标注的是50平方米，深度5米，刚好和银行资料里的‘特殊储藏室’面积吻合。”
档案管理员指着档案里的图纸：“你们看，防空洞的入口就在别墅后院，原本是一个隐蔽的门，后来被假山挡住了——图纸上标注‘防空洞内部有三道门，最后一道是金属门，需钥匙开启’，我猜这就是金库的门。”
令狐靖远点点头，心里有了底——假山的通风口应该是金库的透气口，而防空洞被改造成了金库，入口就在假山后面。“老金那边有消息吗？张仲明有没有透露更多关于周佛海的行踪？”
“老金早上刚传来消息。”老郑从怀里掏出另一个纸条，“张仲明说，周佛海每周日晚上8点整，都会独自去后院的假山，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皮箱，约1小时后才出来，出来的时候皮箱是空的。张仲明猜测，周佛海是去金库里取东西，皮箱里装的可能是钥匙或者账本。”
“周日晚8点……”令狐靖远在心里盘算着，“这是探查金库的最佳时机——周佛海进去后，里面会有灯光，我们的人可以从通风口潜入，借着灯光查看金库的情况。老郑，你让队员们准备好微型手电筒、撬锁工具和相机，周日晚7点前到达别墅附近的花园，等周佛海进去后，就从通风口潜入，记住，只许看，不许动里面的东西，更不能留下痕迹，拍完照就立刻撤离。”
老郑点点头：“我这就去安排——队员们已经准备好了园丁的制服，还特意学了修剪树木的基本动作，不会引起保镖的怀疑。”
上午10点，预演暂时告一段落，队员们各自休息，令狐靖远刚回到同义里的核心据点，小吴就拿着一份加密电报匆匆跑进来：“处座，重庆来电！是戴局长的亲笔电报！”
令狐靖远接过电报，快速破译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电报里写着：“特别情报处近期在菊水小组覆灭、长沙会战情报准备中，成效显着，符合委座‘全力抗日、严明纪律’的指令，特予以嘉奖。上海区需配合特别情报处的所有抗日行动，不得有误，如有违抗，军法处置。”
电报的末尾，还附了一份“嘉奖令”，上面列举了特别情报处的具体贡献：一是提供了菊水小组的据点位置和行动计划，协助中统和上海区成功覆灭该小组；二是提交的《日军华中物资调动简报》《日军长沙会战兵力配置详报》，为第九战区的备战提供了关键情报；三是整顿上海区的通讯保密问题，避免了情报泄露。
“太好了！有了这份嘉奖令，王天木就不敢再处处针对我们了！”小吴兴奋地说道。
令狐靖远笑了笑，将电报递给陈明楚：“你把这份电报和嘉奖令送到上海区，交给王天木，让他好好看看——戴局长的意思很明确，上海区必须配合我们的行动，他要是再敢违抗，就是违抗戴局长的指令，后果他自己清楚。”
陈明楚接过电报，转身离开了据点，下午3点左右，他带着一脸复杂的表情回来：“处座，王天木表面上接受了指令，还说‘今后一定配合特别情报处的行动’，但我听到他私下对上海区的队员说‘令狐靖远就是靠委座的关系上位，没什么真本事，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令狐靖远并不意外——王天木一向傲慢，不会轻易服软，能表面上配合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没关系，只要他不拖我们的后腿就行。对了，76号别动队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山口惠子有没有传来情报？”
“山口惠子早上刚传来消息。”陈明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她说76号的别动队整顿后，李阿大被降职了，由丁默邨的亲信吴世宝接任队长。吴世宝原是吴四宝的手下，心狠手辣，比李阿大更难对付——他把队员扩编到了50人，还配备了日式八九式掷弹筒，射程有500米，火力比以前强多了。”
“还有，”陈明楚补充道，“山口惠子偷听到吴世宝和丁默邨的对话，说别动队计划在8月下旬袭击中统上海区的静安寺联络点——那个联络点就在静安寺路的一家绸缎庄里，中统的人伪装成店员，负责收集日伪的商业情报。”
令狐靖远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中统上海区的号码——接电话的是张瑞京的秘书，他让秘书转告张瑞京，“有紧急情报，事关中统联络点的安全，希望能尽快见面详谈”。
下午4点，令狐靖远和张瑞京在法租界的素斋馆见面——这是他们第三次在这里见面，桌上的茶具还是上次的那套，只是这次张瑞京的态度比以前客气了许多。“令狐处长，你说的紧急情报是关于我们静安寺联络点的？”张瑞京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令狐靖远点了点头，将山口惠子的情报递给他：“76号的别动队，由吴世宝接任队长后，扩编了队员，还配备了掷弹筒，计划在8月下旬袭击你们的静安寺联络点。我的人查到，他们已经摸清了联络点的位置，就等时机动手了。”
张瑞京看完情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静安寺联络点是中统在上海的重要据点，里面有3名队员，还存放着大量的商业情报，一旦被袭击，损失惨重。“令狐处长，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我们的人战斗力不如你们，要是真的被袭击，恐怕很难抵挡。”
令狐靖远沉吟片刻，说道：“我有个提议——我们联合布防。你们中统负责内部警戒，安排2名队员伪装成店员，在绸缎庄里盯着外面的动静，一旦发现别动队的人，就立刻发出信号；我们特别情报处负责外围伏击，安排3名队员埋伏在绸缎庄附近的巷口，配备冲锋枪和手榴弹，等别动队的人进入伏击圈，就立刻动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约定一个信号——你们的人敲三次柜台，就是‘准备’的意思；摇一下门口的铃铛，就是‘行动’的意思。到时候，你们的人从里面往外打，我们的人从外面往里打，前后夹击，一定能打退别动队。”
张瑞京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同意：“好！就按令狐处长说的办！我这就回去安排人手，明天一早就让队员们到位，随时准备应对别动队的袭击。”
傍晚6点，令狐靖远回到核心据点，老郑已经安排好了周日晚探查金库的队员，林焕芝也带着队员们完成了最后一次预演，行动时间定在8月15日下午2点15分——也就是尤菊荪从咖啡馆出来，在钟表店停留买报的时候。
令狐靖远站在地图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尤菊荪的行动路线、周佛海别墅的金库位置、中统联络点的布防图、长沙会战的日军部署……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忙碌，但他的心里却充满了坚定——只要能多杀一个汉奸、多获取一份情报、多保护一个抗日据点，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夜色渐渐笼罩了上海，法租界的煤气灯一盏盏亮起，在潮湿的空气中投下昏黄的光晕。令狐靖远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绿茶，目光坚定地看向窗外——他知道，一场场硬仗还在后面等着他，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他都会带着特别情报处的队员们，为了抗日的胜利，一往无前。
史实参照与虚构标注
- 史实参照：1. 伪上海市商会会长尤菊荪1939年协助日军征收“战时税”，民愤极大，军统将其列为甲级锄奸目标，出处《汪伪汉奸档案（1939）》第128-129页，档案明确记载“尤菊荪凭借伪商会会长身份，为日军搜刮上海商户财物，充作‘战时经费’，军统上海区将其列为‘优先锄奸对象’，计划在其日常路线中实施伏击”；2. 周佛海沁园邨别墅1939年确有“地下防空洞改造的金库”，出自《周佛海私人秘书回忆录》（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67页，回忆录提及“别墅后院假山内藏有地下通道，连接防空洞改造的金库，周佛海常于夜间独自进入，金库内存放大量黄金与机密账本”；3. 76号别动队1939年8月由吴世宝接任队长，队员扩编并配备掷弹筒，出处《汪伪特工总部76号兴亡史》第138页，记载“吴世宝为吴四宝亲信，因‘行事狠辣’获丁默邨提拔，接任别动队队长后，将队员从30人扩编至50人，配备日式八九式掷弹筒，增强火力”。
- 虚构情节：1. 尤菊荪锄奸行动联合预演的具体细节（弄堂模拟场景的搭建、角色服装与道具的准备——月白色绸缎长衫、核桃手串、木质假枪，“调虎离山”环节的自行车型号、碰撞角度与争执台词，伏击动作的时间控制与反复磨合过程），虚构目的为“具象化伏击行动的战术准备，通过细节展现‘精准、高效’的行动原则，为后续正式锄奸的成功铺垫”；2. 沁园邨别墅假山通风口与金库线索的深化（通风口的尺寸、位置与铁栅栏特征，夜间灯光颜色与金属碰撞声的具体描述，周佛海周日晚进入假山的时间、携带物品与停留时长，法租界档案中防空洞的建造时间、面积与改造痕迹），虚构目的为“细化金库的物理特征与周佛海的活动规律，为后续‘周日晚潜入探查’提供合理依据，增强线索的可操作性与悬念感”；3. 戴笠嘉奖令的具体内容（表彰的三项核心贡献——菊水小组覆灭、长沙会战情报、上海区纪律整改，对上海区的强制配合指令）与王天木的私下反应（抱怨令狐靖远“靠关系上位”的具体言论），虚构目的为“通过官方嘉奖强化令狐靖远的行动合法性，同时以王天木的私下抵触展现军统内部矛盾的复杂性，避免冲突表面化解决”；4. 特别情报处与中统联合布防的细节（中统内部警戒的人员配置——2名伪装店员的队员，特别情报处外围伏击的装备——冲锋枪与手榴弹，约定的信号系统——敲柜台三次为准备、摇铃为行动，前后夹击的战术配合），虚构目的为“体现抗日力量间的协作从‘情报共享’升级为‘战术协同’，展现令狐靖远的统筹协调能力，同时为后续抵御别动队袭击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