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枭那声“驯兽师”的宣告,像是一纸冰冷的判决书,重重砸在单琳心头。
她还没来得及从那变异犬温顺下来的奇迹中喘口气,就被粗暴地推搡着,走向巢穴更深处那片令人心悸的兽栏区域。
这里比刚才的“实验区”更加宽阔,也更加阴森。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笼一个挨着一个,如同囚禁猛兽的墓穴。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野兽体臭、粪便的臊臭和一种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几乎令人窒息。
低沉的咆哮、焦躁的刨地声、铁链摩擦的刺耳声响,以及偶尔爆发出的、充满野性的撞击铁笼的轰鸣,交织成一曲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交响乐。
单琳被带到一个相对空旷的场地,周围是荷枪实弹、眼神凶悍的血爪帮众,他们手中的武器毫不掩饰地对着她,也对着那些躁动不安的囚徒。
“开始吧,我的‘驯兽师’。”白枭站在稍远处的一个高台上,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让我的宝贝们都认认你的味道。”
第一个被驱赶到单琳面前的,是一头肩高几乎到她胸口的剑齿豺。它呲着匕首般的獠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猩红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杀戮欲望,涎水滴落在尘土里。它身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疤,显然是个极度凶暴的家伙。
单琳吓得连连后退,腿肚子都在发抖。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杀气几乎让她窒息。
“磨蹭什么!”旁边一个监工模样的壮汉,毫不客气地一鞭子抽在她旁边的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发出清脆又骇人的啪声,“老大让你摸它!让它安静下来!”
强烈的恐惧(灰白龟壳虚影在她意识里疯狂闪烁)让她本能地想要抗拒,但看着周围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和鞭子,想到不知下落的哥哥,她只能咬着牙,颤抖着,一点点伸出手。
意念集中…集中…回想刚才那种感觉…平和…安抚…
可她太害怕了!精神根本无法集中!掌心只有微弱的、断断续续的银光闪烁,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那剑齿豺显然没有被安抚,反而被这微弱的光亮和靠近的手激怒了,猛地人立而起,带着腥风的巨爪狠狠朝着单琳的脑袋拍来!
“啊!”单琳尖叫着闭眼缩头蹲下。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监工猛地一拉连着剑齿豺脖圈的铁链,将其狠狠拽倒在地。豺狼发出愤怒的咆哮,挣扎着还想扑过来。
“废物!”监工骂骂咧咧,又是一鞭子,这次结结实实抽在了单琳的背上!
火辣辣的剧痛瞬间传来,单琳痛呼一声,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不是因为身体的疼,更是因为这种屈辱和绝望。
高台上,白枭冷冷地看着,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挥了挥手。
另一个笼子被打开,这次是一头皮糙肉厚、如同小型坦克般的铁甲犀。它低着头,鼻腔喷着粗气,碗口大的蹄子焦躁地刨着地,显然也处于暴躁状态。
饥饿、鞭打、死亡的威胁……白枭用最直接的方式逼迫着她。
为了活下去,单琳别无选择。
她抹了把眼泪,忍着背上的疼痛,再次集中精神。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想着“安抚”,她开始尝试去“理解”。
本能之眼的能力似乎在她极度专注和恐惧下被被动激发,虽然模糊,但她仿佛能“看到”眼前这头铁甲猩红饿狼虚影(狂暴)之下,那更深层的、被强行激发的恐惧(灰白龟壳)和痛苦(扭曲的阴影)。
它不是天生如此狂暴,它是被折磨、被逼迫的!
这个念头莫名地闪过。
她尝试着,将那股银辉的能量,不再是笼统地散发出去,而是带着一丝微弱的意念,尝试触碰、包裹那深藏的恐惧和痛苦,像轻柔的手抚摸受惊的小兽。
“别怕…别怕…”她在心里无声地呢喃,掌心的银辉虽然依旧不强,却变得稳定了许多,柔和地笼罩向铁甲犀巨大的头颅。
奇迹般地,铁甲犀刨地的动作慢了下来,鼻腔喷出的粗气也不再那么急促。它那双充满血丝的小眼睛看着单琳,狂暴稍减,多了一丝茫然。
成功了!虽然只是极其微弱的平息!
白枭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单琳噩梦般的循环。
她被武装监视着,接触各种被血爪帮捕获或催化的凶暴变异兽——疾风狼、刺蝎狮、腐食秃鹫……每一次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起初依旧险象环生,能力时灵时不灵,身上添了许多鞭痕和擦伤。白枭用饥饿和惩罚作为唯一的教鞭。
但为了生存,单琳的精神被迫高度集中。她开始更努力地去“感受”不同变异兽混乱本能下的细微差别——不仅仅是狂暴(猩红饿狼)和恐惧(灰白龟壳),还有一丝丝被掩盖的好奇(闪烁的微光)、疲惫(暗淡的阴影)甚至孤独(游离的光点)。
她的银辉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变得稳定、可控。她不再只是被动地安抚,开始尝试主动引导。
她能用微弱的银辉,像指挥棒一样,稍稍平息兽群因拥挤而产生的躁动;能引导几只较为温顺的变异犬,协作将沉重的物资拖到指定地点;甚至能在监工的鞭子落下前,让一只即将发狂的剑齿豺稍微犹豫那么一瞬。
但这过程极度消耗她的精神。每一次“驯兽”结束,她都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脸色苍白,头痛欲裂,需要很久才能缓过来。
更让她痛苦的是精神上的煎熬。看着那些原本野性自由的生物被折磨、被囚禁,再被自己“驯服”成帮凶的工具,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和自我厌恶几乎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变成白枭的帮凶,用这该死的能力,助长着更多的罪恶。
这天,当她再次勉强引导着几只变异狼完成一组简单的蹲伏指令后,几乎虚脱地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额头满是冷汗。
白枭踱步过来,看着那群虽然依旧目露凶光,但暂时服从了指令的变异狼,脸上露出了堪称“满意”的笑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单琳,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温度:
“做的不错。”他顿了顿,指向兽栏深处那几个最大的、不断传来恐怖撞击声和低沉咆哮的铁笼。
“明天,带它们去‘狩猎场’,让我看看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