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帝在听到沈言所说齐王有一颗血丹之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当中。
这沉默,沉重得仿佛凝结了时间,足足绵延了一刻钟。
在这一刻钟里,整个养心殿除轻微的呼吸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最终,永乐帝只是极轻微地抬了抬手,动作间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深意。
郑和会意,走到沈言与朱高燧的身边,拱手轻声道:“王爷,沈大人,陛下乏了。”
沈言了然,与朱高燧一同弯腰拱手告退。
一直跪在角落的朱高煦也是如此,然后三人跟着郑和出了养心殿。
郑和一直将三人送到了宫门之外,才放心离去。
沈言并未立即离开,他驻足宫门之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透重重宫阙,遥遥锁定了秋水宫的方向。
那座宫殿深处,必定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这秘密,永乐帝,究竟知晓几分?
朱高燧见沈言有些愣神,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什么时候动身去嵩山?”
沈言收回了目光,淡淡说道:“今日吧。”
朱高燧想了想,转头看向朱高煦,喊道:“老二,把你的玉牌借我用下。”
朱高煦也一直在看着宫门内的情况,听到朱高燧叫自己的名字才回神,“你不是也有么?”
“嵩山是魏王叔的地盘,我的玉牌不如你的有用。”朱高燧解释道。
朱高煦迟疑道:“不过是嵩山查个案子,用得着玉牌?”
朱高燧听得不耐,走上前去,也不管朱高煦同意与否,一把扯过挂在腰间的玉牌,扔给沈言。
“拿着,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兵营调兵。”
“这是汉王的玉牌,好用的很!”
沈言接过玉牌,拱起双手,“谢过指挥使,谢过汉王!”
朱高煦正了一下神色,狠狠瞪了朱高燧一眼,开口就要说话,但是朱高燧直接拉着他的胳膊,朝着远处走。
边走还边道:“走走,老二,去我那儿喝几杯,顺便看看我这两日刚捡的宝物。”
朱高煦没有反抗,只是略含深意地看了沈言一眼,便任由朱高燧拽着衣袖。
眼神的意思不言而喻,不要拿着自己的玉牌胡来。
沈言笑了笑,将玉牌收入怀中,转过身,朝着南镇抚司衙门而来。
回到衙门内,值班署的锦衣卫给沈言抱来一大堆的卷宗,说是北镇抚司送来的。
沈言拿过一个随意翻了两下,发现这些卷宗所记载的是诏狱的所有信息。
“帮我送到班房!”沈言拿着一份卷宗,吩咐道。
“是,沈千户!”锦衣卫点点头,然后从里面拖出了三个大箱子,喊了一下同僚,就开始将这些卷宗送往沈言的班房。
班房内,朱清荷与冯巧云已经将积压了数日的文书整理妥当了,一些棘手的案件,也整理了前因后果,摆在了沈言的桌面上。
周三少蹲在班房的门口,时不时转头往班房内瞄上几眼,生怕里面的两个人突然打起来。
他刚才进去的时候,就被里面的气氛给吓到了。
这两个女人在里面疯了一样地翻阅文书,记录疑点,一副你追我赶的架势。
毫无疑问,能够造成这等局面的,也就只有沈言了。
周三少不禁感慨沈言的魅力。
大人就是大人啊,青少通吃!
就在这时,周三少看到了沈言走进了院子,急忙站起身,小跑着上去,“大人!”
沈言见是周三少,如是颔首道:“回来了?”
周三少点点头。
“那收拾一下,跟我去趟嵩山!”沈言吩咐道。
“好嘞!”周三少忙不迭冲出院子,回去收拾行李。
屋内的朱清荷与冯巧云听到门外的声音,也停下了手下的动作,纷纷起身走了出来。
“大人!”
沈言点点头,视线打量了一下二女,二女眼睛通红,眼眶发黑,一看就是睡眠不足,不由疑惑道:“你俩没睡好?”
朱清荷笑盈盈地道:“这个不重要,积压的文书我们看完了!”
“这么快?”沈言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你俩不会是一宿没睡吧?”
“这不瞎胡闹吗?”见二女不说话,沈言佯装怒道,“赶紧回去休息!”
“不急,大人快去看看,我们处理的文书有无问题!”朱清荷道。
沈言应了下来,“嗯!我先看,有问题再说!”
冯巧云与朱清荷对视一眼,通红的眸子当中闪过另类情绪,而后各自轻哼一声,一前一后走出了院子。
沈言没有进屋,而是躺到了躺椅上。
这一次,他没有闭上眸子,他在汇总各类的信息。
经过查证,虽然任乾君带回来的信息无误,但他这个人却有问题。
生死蛊祭坛出现在嵩山,用的却不是幼童,而是青壮年,这枚生死蛊与衡阳城的那个有什么不同么?
彭城的血丹,被人拿走了第一颗,这第一颗会在什么地方?拿走血丹的人又会是谁呢?
自己是通过失火案找上了衡山派,在调查衡山派的问题的时候,牵扯出了生死蛊的事情。
从衡阳城回京的途中,途经彭城,又遇到了血丹。
这一切,看似关联不大,但是沈言却觉着所有事情的背后,都有着某种联系,虽然自己还没有找出来。
是谁在串联这一切呢?
沈言猛然坐起,他想到了秋水宫。
根据自己从郑和那边得到的信息,这秋水宫是最不宜失火的建筑。
最不宜失火的建筑,却失了火。
还有秋水宫中那几道强大的气息。
沈言几乎可以断定,秋水宫一定有问题。
“大人,我好了!”周三少拎着一个行囊走了进来。
沈言从躺椅上直起了身子,拍了拍手,现在不是探寻秋水宫的时候,还是先解决少林的危机。
“那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