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嘴里还含着那枚铜铃，舌尖能尝到一丝铁锈味。他没松口，反而用牙齿咬得更紧。一股暖流从喉咙深处涌上来，顺着经脉往四肢散开。右手原本僵直的手指慢慢有了知觉，掌心的血纹不再发烫，黑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退回到皮肤底下。
他睁开眼，视线落在自己右手上。
掌心血纹变了。原本杂乱的线条开始移动，像有东西在皮下爬行。那些线慢慢组成了一个图案——云雷纹，和叶知秋道袍上的纹路一模一样。他低头看着，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叶知秋坐在他旁边，背靠着一块碎岩。她脸色很白，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腰间的铃铛只剩下一个残架，碎片掉在身侧。她抬眼看林深，发现他的手不对劲。
“你掌心……”她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林深没回答，只是把手抬起来，盯着那道纹路。云雷纹在他皮肤上缓缓流动，像是活的一样。他忽然感觉到手腕一阵麻，那纹路竟然顺着血脉往手臂延伸，一直爬到小臂位置才停下。
就在这时，岩脊上传来一声冷笑。
欲魔站在十米外，西装笔挺，眼神幽蓝。它左手的小指戒指轻轻颤动，嘴角扬起：“你们以为，靠一枚破铃铛就能挡住我？”
林深缓缓把嘴里的铜铃拿下来。铃身已经发黑，表面布满裂痕。他把它放在地上，右手撑住地面，慢慢站起身。膝盖还在抖，但他没倒。
“不是靠铃铛。”他说，“是靠这个。”
他抬起右手，掌心血纹对着欲魔。
欲魔眯起眼，还没反应过来，空气中突然浮现出几道半透明的锁链。那些锁链从林深掌心延伸出去，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直接缠上欲魔的双臂。锁链材质说不上来是什么，不像铁也不像符纸，更像是某种凝固的光。
欲魔猛地挣扎，西装袖口瞬间撕裂，露出底下蠕动的血肉。它用力一挣，锁链发出“咯吱”声，出现了一道裂痕。
“有点意思。”它低笑，“可你觉得，这种程度的东西，能困住我多久？”
林深没说话。他闭上眼，集中精神。掌心血纹开始发热，云雷纹在他皮肤上流转加快。他感觉到一股连接，从自己体内延伸出去，另一头连着叶知秋。
那边，叶知秋也察觉到了。她坐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按在心口。她能感觉到林深的气息，就像两条线在空中交汇。她没动，也没有打断。
系统提示突然出现在林深脑海：【检测到道侣共鸣，四阶功能扩展——允许‘纹样引灵’‘真元互通’】。
林深呼吸一滞。
他睁开眼，看向叶知秋。她也在看他，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确认后的平静。
“你能感觉到吗？”他问。
她点头。
“那就别断。”他说，“帮我稳住它。”
他转回头，盯着被锁链缠住的欲魔。掌心血纹再次发热，他意念一动，云雷锁链立刻收紧。欲魔闷哼一声，身体被拉得前倾，脚下的岩石直接塌陷。
“你以为……这就完了？”欲魔声音扭曲，“你们现在做的，不过是延缓结局。净世铁炎不会熄灭，地底的东西也不会停下。它已经在看了。”
林深不理会。他继续控制锁链，一点点将欲魔往地面压。锁链越收越紧，但裂痕也在扩大。他知道撑不了太久。
陈胖子蹲在一旁，手里抓着桃木柄自拍杆，手机屏幕朝上。他一直在看App界面，突然喊了一声：“坏了！”
林深偏头：“怎么了？”
“和平度掉到30%了！”陈胖子声音发抖，“不是这边，是滨海大学那边！怨气指数冲天，整个校园都在报警！”
林深皱眉。叶知秋也听见了，眉头紧紧皱起。
“它在分我们的注意力。”她说。
“不是分。”林深盯着欲魔，“是逼我们选。要么守这里，要么救那边。”
欲魔笑了：“聪明。你们终于明白了。我不需要打赢你们，我只需要让你们犹豫。”
林深没再看它。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血纹还在发光，云雷纹稳定流动。他试着把意念沉进去，想看看能不能加强锁链。刚一动作，脑中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两股意识在碰撞。
他晃了下头，稳住身体。
叶知秋察觉到不对，伸手扶住他胳膊。那一瞬间，两人之间的连接变得更清晰。林深感觉到她的气息流入自己体内，补上了刚才断裂的那一段。
“还能撑。”她说。
林深点头，重新看向欲魔。
云雷锁链再次收紧，这次裂痕没有立刻出现。欲魔的身体被彻底压在地上，西装开始崩裂，底下血肉暴露出来，不断重组又撕裂。
“没用的。”它低吼，“只要你们还活着，执念就不会断。而只要有执念，我就能回来。”
林深没答话。他抬起左手，抹了把脸。额头全是汗，太阳穴突突跳。他知道时间不多，锁链撑不了太久，叶知秋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
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闭上眼，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掌心血纹上。云雷纹在他皮肤上流动，越来越快。他尝试引导这股力量，不只是控制锁链，而是让它变成别的东西。
纹样引灵。
他心里默念这个词。
掌心血纹猛地一热，云雷纹突然从皮肤上浮起，化作一道光痕飘向空中。那光痕在半空停顿片刻，然后迅速分裂，变成更多细小的纹路，像一张网一样罩向欲魔。
欲魔瞳孔一缩：“你敢——”
话没说完，光网落下，直接贴在它身上。血肉接触的瞬间发出“嗤”的一声，像是烧红的铁碰到水。它疯狂挣扎，但云雷纹像是长进了它的身体，怎么甩都甩不掉。
林深喘着气，单膝跪地。这一下耗了太多力气。他感觉脑袋发晕，视线模糊。
叶知秋伸手扶住他肩膀。她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手贴在他后背。一股温和的力量传过来，帮他稳住状态。
“别硬撑。”她说。
“不能停。”他咬牙，“它还没完。”
陈胖子突然又喊：“林深！App显示滨海那边怨气浓度还在涨！已经有学生昏倒了！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
林深闭眼。
他知道。
他也知道，如果现在离开，地脉封印会彻底崩溃。可如果不去管那边，那些人也会死。
欲魔躺在地上，身体被云雷纹压制，但还在笑：“选一个吧。救他们，还是救世界？你爸当年也没选好，所以死了。你现在，又能做什么？”
林深睁开眼。
他没看欲魔，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血纹还在发光，云雷纹稳定流动。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不是系统给的能力。
这是他和叶知秋一起形成的。
他转头看她。她也看着他，眼神没躲。
“如果我说，两个都要救呢？”他问。
她没回答，只是把手伸过来，轻轻按在他掌心上。
那一瞬间，云雷纹剧烈震动，掌心血纹与她指尖接触的地方，光芒暴涨。林深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连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
系统提示再次浮现：【纹样共鸣强度提升，允许短暂开启‘双生引灵’】。
林深笑了下。
他抬起手，掌心血纹对准地面裂缝。
云雷锁链开始变化，从束缚形态转为引导形态。那些纹路脱离欲魔身体，转而钻入地底，沿着裂缝蔓延下去。
他要的不是困住欲魔。
他是要把这股力量，送进地脉深处。
欲魔终于变了脸色：“你疯了！那样你会被反噬！”
林深没理它。
他握住叶知秋的手，两人同时发力。
掌心血纹爆发出刺目强光，云雷纹顺着裂缝一路下沉，像一条发光的蛇扎进黑暗。地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击中。
林深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往后倒。叶知秋抱住他，才没让他摔在地上。
陈胖子瞪大眼：“林深！你怎么样？”
林深喘着气，抬手抹掉嘴角血迹。他抬头看向滨海大学方向，眼神发沉。
“那边……”他声音沙哑，“不能再等了。”
他想站起来，但腿一软，又跪了回去。
叶知秋扶着他，手指还在他掌心。云雷纹的光渐渐暗下去，但没消失。
“你去。”她说，“我拖住它。”
“你撑不住。”
“但我能多拖一秒。”
林深摇头：“不行。”
“那就一起走。”她盯着他，“别一个人扛。”
陈胖子突然举高手机：“等等！App刚收到新数据！滨海那边的怨气源头……是黑雨！天上在下黑雨，沾到的人全失控了！”
林深猛地抬头。
黑雨。
他记得那个天气。
父亲死的那天，也是下着黑雨。
他低头看着掌心血纹，云雷纹还在微弱闪烁。他握紧拳头，站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再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