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蹲在雷纹铁旁,锈铁戒贴着掌心发烫,血纹余热未散。他正要开口,头顶夜空骤然撕裂,九道银光如锁链垂落,破风声割裂寂静。
银光落地化作巡天卫,甲胄森然,手持长戟环立四周。中央一人踏步上前,飞鱼服猎猎,额间雷纹闪动,正是紫微星君。他手中降魔杵轻点虚空,脚下雷光成环,瞬间将林深与叶知秋笼罩其中。
“谁允许尔等篡改生死簿?”
声如炸雷,震得地缝红纹一滞。话音未落,九条缚妖索已破空而至,缠上二人双臂。寒气透骨,铁链般勒进皮肉,林深手腕一沉,右手血纹骤然黯淡,掌心热流断绝,系统界面轰然崩塌——
【检测到天规压制,一阶控铁术封锁】
铁器失联的刹那,林深心头一空,仿佛血脉被抽走半截。他猛咬舌尖,血腥味冲脑,借痛意稳住神识。缚索收紧,肌肉绷紧欲裂,他盯着紫微星君,目光未退半分。
叶知秋肩头被锁压低,铃铛轻颤,发出一声短促鸣响。她未低头,反将腰间青铜镜猛然掷出。
“嗡!”
镜面迎风涨大,映照月华,清光如刃直射紫微星君面门。银甲之下,光影扭曲,竟无五官轮廓,只有一团流转的残魂虚影。镜中倒影更显异常——那额间雷纹并非神印,而是封印裂痕,内里幽光涌动,似有禁制将破。
林深瞳孔一缩。
叶知秋强提真气,声音冷冽:“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一个该消散的残魂,凭什么代行天规?”
紫微星君未答,降魔杵微抬,雷光收敛,脸上光影波动加剧。巡天卫悬空不动,银索却未再加力,似在等待指令。
林深趁机运转血脉记忆。方才锻体引脉之感尚存经络,他以精血激荡心脉,一丝神识悄然渗入掌心血纹。虽无法调动铁器,但感知未断,雷纹铁仍在地缝边缘,铁身微颤,似有回应。
他不动声色,眼角余光扫过叶知秋。她唇色发白,显然催动阴阳镜耗损不小,但眼神依旧锐利,正紧盯紫微星君残魂本质。
“篡改生死簿?”林深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们封的是深渊节点,不是生死簿。你要查,也该去东海底下找欲魔算账。”
紫微星君缓缓抬手,指尖划过自己额间雷纹,动作迟疑,如同触摸旧伤。
“三百年前,我也曾信‘器为人用’。”他低声,语气竟无半分威压,“私炼雷兵,妄图逆命。天庭毁我肉身,囚我残魂,命我监察凡间炼器者……可我,从未认错。”
林深一怔。
“所以你是被放出来的?”他冷笑,“拿我们当试炼品?还是说,这趟差事,本就是一场赎罪交易?”
紫微星君不语,只是低头看向雷纹铁旁那枚锈铁戒。戒面朝上,“玄”字残痕正对铁身凹槽,两者之间,竟有极细的血线悄然爬升,顺着铁身蜿蜒而上。
巡天卫中一人低喝:“大人,缚妖索已锁魂魄,是否押返天牢?”
紫微星君抬手制止。
“他没改生死簿。”他声音低沉,“真正改命的……是那个藏在少林的老和尚。”
林深心头一震。
“清虚子?”他立刻反应,“你知道他?”
“不止知道。”紫微星君目光转向叶知秋,“你们以为佛粉蚀符是意外?那是‘换主’之术的第一步。真正的生死簿不在地府,在那些被替换的守门人身上。”
叶知秋呼吸一紧:“你是说,城隍庙下的容器,早就被人动了手脚?”
“从三百年前就开始了。”紫微星君缓缓抬起降魔杵,指向林深,“而你父亲当年封印的,根本不是邪物——是第一批被替换的‘假神’。”
林深浑身一僵。
他父亲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别碰铁器……它们已经不听使唤了。”
原来不是警告,是遗言。
“那你现在来,是为了阻止我们揭穿?”林深冷笑,“还是说,你根本也是棋子?”
紫微星君沉默良久,忽然松开缚妖索。
银链如蛇退散,缠回巡天卫腰间。他站在原地,残魂光影明灭不定,像是随时会散。
“我不能帮你。”他说,“天规锁魂,我只能执行命令。但你可以问一个问题——只要不触禁忌,我必答。”
林深盯着他,一字一顿:“我父亲,是不是自愿献祭的?”
紫微星君闭眼,额间雷纹裂痕渗出一丝紫光。
“是。他用命换了你的生路,也换了一个承诺——若后人觉醒系统,必须找到道尊核心碎片,重铸‘天工炉’,否则阴阳界终将崩解。”
林深喉咙发紧。
叶知秋扶住断墙,声音微颤:“那清虚子的目的呢?”
“他不是要毁界。”紫微星君睁开眼,“是要重建。用天使圣核替换地脉节点,把人间变成信仰收割场。而你们现在做的每一步封印,都在替他加固新秩序。”
风卷残灰,掠过三人衣角。
林深低头,看见雷纹铁上的血线已爬至顶端,滴滴坠落,渗入地缝。铁戒仍在掌心发烫,血纹忽明忽暗,如同心跳。
他缓缓站直身体,右手紧握雷纹铁,指节泛白。
“你说天规锁你,那你现在说的话,不怕被天庭察觉?”
紫微星君嘴角浮现一丝极淡的笑:“残魂也有执念。我没能守住自己的器,至少……不想再看下一个炼器师,走上同样的路。”
话音落下,他转身,飞鱼服下摆扬起一道残影。巡天卫随之腾空,银光收束,即将离去。
林深忽然抬头。
“等等。”
紫微星君停步,未回头。
“如果我找到了天工炉,”林深声音低沉,“你能帮我吗?”
残魂静立片刻,终于开口:“当你能自创法门那一刻,我就不再是执法者——而是见证者。”
银光一闪,众人消失。
废墟重归寂静。
叶知秋靠在断墙边,铃铛轻晃,发出一声不稳的震鸣。她看着林深:“你还撑得住?”
林深没答,只是低头凝视掌心血纹。血线仍在搏动,雷纹铁微微震颤,仿佛地下深处,有什么正在苏醒。
他忽然想起父亲笔记末尾那句无人知晓的话:
“铁不噬人,人自噬心。器未成时,魂先碎。”
他握紧铁戟,指缝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