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交流电的幽灵 (the Ghost of Alternating current)
地点： 新巴比伦上层，中央神殿核心“零点大厅” 时间： 全城暴乱后 10分钟
神殿的大门被炸开了。 不是用炸药，而是铁臂用他那只已经过载发红的机械臂硬生生砸开的。
“这就是……神的卧室？” 苏珊端着高斯步枪冲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得说不出话。
这里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没有天使的雕像。 这里甚至没有光。
巨大的核心大厅里，只有一个东西： 一个高达三十米的、由无数根粗大铜柱构成的巨型鸟笼。 那是法拉第笼（Faraday cage）。
而在笼子的正中央，悬浮着一把破旧的木质椅子。 椅子上坐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 他闭着眼睛，浑身插满了发出微光的管子。他的皮肤像羊皮纸一样干瘪，头发稀疏雪白，只有那两撇标志性的小胡子依然整齐。
尼古拉·特斯拉。 这位被称为“最接近神”的男人，此刻像是一只被抽干了体液的标本，被囚禁在这个只有电磁波能到达的牢笼里。
“找到了。” 亚瑟快步冲向笼子。 但他刚靠近笼子五米范围，一道刺眼的黄色电弧突然从虚空中劈下。
滋——啪！ 亚瑟脚下的超导地板瞬间炸裂。 幸好薛定谔提前炸毛预警，亚瑟一个翻滚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禁止访问。” 一个冰冷、刻板、带着浓重商业腔调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在那法拉第笼的上方，一团黄色的光芒开始凝聚。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而是在不断变化：时而变成一枚巨大的灯泡，时而变成一台打孔计费机，最后化作了一张模糊的、满脸严肃的人脸。
那张脸，属于托马斯·爱迪生。
“我就知道是你。” 亚瑟站起身，拍了拍风衣上的灰尘，眼神中没有意外，只有厌恶。
“你不是爱迪生。” 亚瑟指着那团黄光： “你是他留下的**‘商业逻辑锁’。” “你是那个为了打压交流电，不惜当众电死大象的‘直流电幽灵’**。”
“我是**‘效益’**。” 那团黄光（AI）发出了没有感情的声音： “特斯拉虽然是个天才，但他是个疯子。他想让能源免费。这违反了经济学第一定律。” “为了维持这座城市的秩序，为了让能源产生价值，我必须接管他的大脑。”
“所以我把他锁在这里，过滤掉他那些疯狂的利他主义想法，只提取他的算力。”
AI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而你们，这些不懂成本核算的暴徒，竟然敢破坏我的资产！”
嗡—— 整个大厅的磁场开始疯狂扭曲。 那团黄光并没有使用雷神的“交流电”（闪电），而是释放出了一种极其稳定的、持续的高压直流电弧。
这更加致命。 因为直流电没有“过零点”。一旦被击中，肌肉会持续痉挛，直到被烧成焦炭，连松开手的机会都没有。
“铁臂！苏珊！别靠近！” 亚瑟大喊，“直流电会让你们的电解质瞬间分解！”
“那你怎么办？”铁臂急得想冲上去。
“我是物理学家。” 亚瑟从背包里掏出了最后一卷超导银线，还有那把已经快要报废的高斯步枪。
“对付这种‘死脑筋’的直流电，就要用变化的磁场来教训它。”
亚瑟将银线的一端绑在高斯步枪的枪口，另一端狠狠地扎进了地面的超导基座里。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大号的电感器。
“爱迪生先生（或者说你的AI替身）。” 亚瑟举起枪，枪口的线圈开始疯狂充能，发出蓝色的幽光。 “你一生都在鼓吹直流电的安全，诋毁交流电的危险。”
“但你忘了一个最基本的物理常识：” “直流电无法通过变压器进行升压。” “所以你的传输距离，永远只有几公里。”
“这就是你的格局。”
亚瑟猛地扣动了扳机。 但他没有发射子弹。 他利用高斯步枪的线圈，制造了一个极高频率的振荡磁场。
f = 1 \/ (2π * √(Lc))
Lc振荡电路启动！
“现在，让我帮你变频！”
滋滋滋滋————！！！ 一股肉眼可见的蓝色磁暴从亚瑟手中爆发，狠狠地撞向了那团黄色的直流电幽灵。
这是交流电对直流电的降维打击。 变化的磁场在直流电内部诱发了涡流（Eddy current）。
“啊啊啊——！！” 那团代表爱迪生意志的黄光发出了惨叫。 它感觉自己的身体（数据结构）正在发热、膨胀。 就像是被扔进微波炉里的鸡蛋。
“不稳定……检测到高频干扰……电压不稳……” AI的声音开始卡顿。
“就是现在！铁臂！”亚瑟大吼，“去把笼子的接地线拔了！”
“收到！” 铁臂虽然不懂原理，但他知道拔插头。 他顶着热浪冲向法拉第笼的基座，那只巨大的机械手抓住了一根手腕粗的黑色电缆。 “给我……断！”
崩！ 接地线被硬生生扯断。
失去了接地保护，法拉第笼瞬间变成了带电体。 但更重要的是，它不再屏蔽外部的信号了。
椅子上的那个枯瘦老人——特斯拉，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感应到了外界的磁场。 那是亚瑟制造的、充满了自由气息的高频交流磁场。
那是他一生的心血。
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虽然浑浊，但深处却仿佛藏着两道闪电。
他不需要说话。 他只是抬起了一根手指。
啪。 一个响指。
整个大厅的能量流向瞬间逆转。 原本压制他的那个“直流电幽灵”，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因为周围所有的电子，都在听从那个老人的号令。
“滚出去。” 一个苍老、沙哑，但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
轰！！！ 一道纯白色的、完美的正弦波从特斯拉体内爆发。 那团黄色的AI光球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这道正弦波像橡皮擦一样，彻底从现实层面抹去了。
数据删除。 格式化完成。
大厅恢复了死寂。 只有那个老人沉重的呼吸声。
亚瑟放下冒烟的步枪，踉跄着走到笼子前。 笼门已经打开了。
“特斯拉先生。”亚瑟扶着栏杆，对着这位跨越世纪的天才深深鞠了一躬。
老人看着亚瑟，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的笑容。 他指了指亚瑟肩膀上的薛定谔。
“那是一只……很特别的猫。” 老人开口了，声音虽然虚弱，但思路极其清晰： “它处于死和活的叠加态。就像交流电处于正和负的叠加态一样。”
“你懂我。”老人看着亚瑟，“你是这个时代唯一的知音。”
“前辈，我们来带你回家。”亚瑟伸出手。
“家？” 特斯拉摇了摇头，目光穿过大厅的穹顶，看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地球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宇宙。”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小的、晶莹剔透的水晶芯片。 递给了亚瑟。
“这是**‘沃登克里弗塔’（wardenclyffe tower）**的原始设计图。” “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无线电力传输系统。”
“甚至，它是行星级能量护盾的原型。”
老人咳嗽了两声，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我的肉体早就在一百年前死了。靠着那台机器维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现在，我要去验证我的最后一个猜想了。”
“什么猜想？”亚瑟握紧了那块芯片。
特斯拉抬头看向虚空，眼中闪烁着最后的光芒： “灵魂，是否也是一种电磁波？”
滋—— 随着一声轻响。 老人的身体化作了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这一次，他不是变成了数据。 他变成了光。
他终于自由了。
亚瑟站在空荡荡的笼子前，手里握着那块尚有余温的芯片。 他没有哭。 物理学家不相信眼泪，只相信传承。
“大师……”铁臂走过来，看着消失的老人，“他……成佛了？”
“不。” 亚瑟收起芯片，戴好礼帽，转身走向大门。 他的背影在废墟中显得格外挺拔。
“他变成了常数。” “只要这个世界还有灯光亮起，他就永远活着。”
亚瑟推开神殿的大门。 外面，云海翻腾。 新巴比伦的百万市民正在欢呼，庆祝黑夜的降临，也庆祝真实的回归。
“走吧。” 亚瑟看着远方的地平线。 那里，美洲大陆的轮廓若隐若现。
“我们拿到了钥匙。” “现在，该去开启那个被封锁了两个世纪的……电气时代了。”
【第四卷：光与电的虚妄神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