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指尖抚过苏先生临终前塞给他的牛皮纸卷,粗糙的纤维在指腹下摩擦出细碎的声响,纸卷边缘因常年折叠泛着陈旧的米黄色,唯有中央三寸见方的区域,藏着若隐若现的凸起暗纹。楚州城的青石板路刚被秋雨浸过,积水倒映着破碎的云影,他背着昏睡的林晚深一脚浅一脚地躲进城郊破庙,庙门早已腐朽,推开时发出 “吱呀” 的哀鸣,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几只灰雀。
借着烛火微弱的光晕,林砚将纸卷小心翼翼地按在潮湿的地面 —— 水渍顺着纸卷的纹路缓缓晕开,像是墨滴入清水般蔓延,原本空白的纸面竟在瞬间浮现出银线勾勒的星图,北斗七星的轮廓格外清晰,斗柄直指东南,而他怀中那枚刻着 “民为贵” 的桃木牌,此时正微微发烫,牌身上的纹路与星图的脉络隐隐呼应,仿佛两条即将交汇的溪流。
“哥,冷……” 林晚蜷缩在稻草堆上,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灰,三年前妖族利爪划过她后背时留下的寒毒,每逢阴雨天便会发作。林砚忙将妹妹搂进怀里,用自己的外袍裹紧她冰凉的身体,又将桃木牌轻轻按在她的眉心。微弱的金光从木牌中渗出,顺着林晚的眉心纹路缓缓游走,就在此时,地面上的星图突然剧烈震颤,纸上的银线竟挣脱纸面束缚,化作点点流萤在庙内盘旋,最终拼成 “观星台” 三个古篆字,字体泛着淡淡的星辉,照亮了林晚苍白的脸庞。
“苏先生说过,文脉藏于守护,而非典籍。” 林砚想起苏先生当年在私塾里,手持《孟子》书卷击退妖族时的箴言,那时先生的袖口还沾着墨汁,却能用书卷气凝成无形的剑刃。他伸出指尖,轻轻划过星图中最亮的天狼星方位,桃木牌的温度骤然升高,像是揣了一块烧红的炭。庙外突然传来枯叶碎裂的声响,细密而急促,林砚猛地转头望去,破庙门口的青石板路上,赫然印着三枚带倒钩的爪痕,爪尖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毒液,正是血河宗特制的 “追魂蛊” 印记 —— 那些追杀他们的人,终究还是循着踪迹追来了。
他迅速将牛皮纸卷塞进林晚的衣襟,用布条仔细系好,刚要起身去堵庙门,庙梁上方突然落下一道紫影,动作快得如同一道闪电。女子身着淡紫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枚刻着 “霄” 字的羊脂玉佩,手中握着一把泛着灵韵的长剑,剑刃出鞘时带着清冽的寒气,仅仅是扫过地面的爪痕,那些毒液便瞬间消融,化作一缕缕黑色的雾气。“我乃紫霄灵脉派沈紫霄,苏先生临终前曾传信于我,让我在此护你一程。” 女子的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腰间的玉佩与林砚怀中的桃木牌同时发出轻鸣,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在低语。
烛火在夜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沈紫霄从怀中取出另一张残破的纸卷,将其与林砚手中的星图拼接 —— 两道残卷的边缘严丝合缝,仿佛本就是一体。完整的星图中央,赫然刻着 “镇妖碑心” 四个篆字,字迹深邃,像是用星辉凿刻而成,而天狼星所指的方向,正对着楚州城外那座废弃了百年的观星台。林砚低头看向怀中的林晚,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眉心的金光与星图的光芒交相辉映,他突然意识到,这场寻找镇妖碑的旅程,或许从苏先生将木牌交给自己的那一刻,就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