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淼走进厨房,灶台上的小砂锅还温着剩下的牛肉粥,另一边的中药罐则散发着浓郁独特的苦涩气味。
他先给自己盛了一碗粥,靠在料理台边,几口便喝完了。
忙碌和紧张时不觉着,此刻热粥下肚,才感到胃里踏实了许多。
他关掉熬药的火,用纱布仔细滤出深褐色的药汁,浓郁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端着那碗温度刚好,不至于烫口的药,走回卧室。
少女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靠在床头,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了许多。
看到北淼端着药碗进来,闻到那不可避免的苦味。
她的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北淼哥……可不可以不喝?好苦的。”
北淼看着她这副孩子气的模样,与平日里活泼灵动的她截然不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坐在床边,语气温柔轻声哄道:“不行,医生说了,这药是调理身体的,一定要喝。”
“乖,喝了身体才能好得快。”
他将药碗递过去。
女孩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又抬眼看看北淼不容商量的眼神,知道躲不过去了。
她苦着脸,像是要上刑场一样,接过碗,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仰头“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下去。
药汁极苦,让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眼眶瞬间就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
几乎在她放下空碗的同时,北淼像是变戏法一样,将一颗小小的,包装精致的牛奶糖递到了她的唇边。
娇娇愣了一下,惊讶地看向他。
北淼的耳根似乎有点不易察觉的红,他别开视线,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之前路过便利店买的……吃了糖,嘴里会好受点。”
娇娇看着他故作镇定却细心备好糖果的样子,心头那股因苦涩而涌上的委屈瞬间被一股巨大的甜意冲散。
她张口含住了那颗糖,浓郁的奶香立刻在舌尖化开,完美地中和了药的苦涩。
她弯起眼睛,笑容比蜜糖还要甜:“好甜呀!谢谢北淼哥!”
看着她重新展露的笑颜,北淼心中那块最后的石头也终于落地。
他接过空药碗,低声说:“很晚了,你再睡会儿,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
他替她整理好被角,调暗了床头灯,端起碗准备离开。
“北淼哥。”娇娇忽然轻声叫住他。
北淼回头。
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和侧脸轮廓,平日里显得有些冷硬的线条,在此刻显得格外温柔可靠。
女孩的声音带着糖一样的甜糯和真诚:“今天……谢谢你,还有,你煮的粥,很好吃。”
北淼的身影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便端着碗走出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娇娇重新躺下,嘴里含着那颗牛奶糖,甜意一路蔓延到了心底。
而门外的北淼,靠在墙壁上,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惫之中,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被需要的满足感静静流淌。
次日中午,阳光正好。
李炘南提着保温桶站在娇娇家门口,桶里是他特意起了个大早炖上的羊肉白萝卜汤,温补驱寒,最适合她这个时候。
他按下门铃,心里盘算着娇娇看到这汤时可能会露出的笑容。
然而,当门打开时,站在他面前的,却是穿着随意,发丝微乱,明显带着一丝宿夜未眠疲惫感的北淼。
李炘南脸上的温和关切瞬间冻结,像是被寒风吹过。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北淼身上略显褶皱的居家服,又越过他看向屋内,握着保温桶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你怎么在这里?”炘南的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和质问,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不好的猜测,脸色难看至极。
北淼显然刚醒不久,带着点慵懒,但看到炘南这副表情,他像是被挑衅到的雄狮,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慵懒地靠在门框上,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火药味的弧度:“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昨天你住在这里?”炘南逼近一步,语气几乎是笃定的阴沉。
北淼欣赏着对方眼中翻涌的怒意,故意用了一种暧昧不清又带着十足占有欲的语气,慢悠悠地说:“当然了。”
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屋内,“毕竟,娇娇离不开我。”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炘南压抑的怒火。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北淼似乎欣赏够了李炘南铁青的脸色,终于大发慈悲地解释实道:“她昨天回来就发高烧,生理期也来了,身体太虚弱,一度昏迷不醒。”
“我送她去的医院,刚刚退了烧睡下。”
果然,炘南立刻抓住了关键,他的声音因为压抑着愤怒而微微发颤:“如果不是你非要带她去海边钓鱼,吹那么久的海风,她怎么可能会昏迷发烧?!”
他想到自己昨天的提醒被无视,想到娇娇因此受苦,心疼与怒火交织,再也顾不上其他,侧身就要往里闯,“让我看看她!”
北淼反应极快,高大的身躯立刻堵住房门,手臂一横,拦住了炘南的去路。
他的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现在刚退烧,正熟睡!你进去只会吵醒她。”
“李炘南,她现在需要休息!”
两个男人在门口对峙着,身高相仿,气势相当,一个担忧焦灼想要亲眼确认,一个守护领地寸步不让。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无声的火花在两人视线交汇处噼啪作响。
炘南死死盯着北淼,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心虚或闪躲。
但只看到了一片不容置喙的坚持和一丝……因为提及娇娇病弱而浮现的,未及掩饰的心疼。
最终,炘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冲进去的冲动。
他提起手中的保温桶,声音冷硬:“我炖了汤给她。”
北淼终于略微侧身,让开了一条缝隙,语气依旧带着点硬邦邦:“东西可以留下,人,等她醒了再说。”
这一刻,门的开合,仿佛成了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较量与暂时的妥协。
而屋内,安睡的娇娇对此一无所知,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温柔地洒在她恬静的睡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