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常山国的国相孙瑾来说，最近他的日子过得有点煎熬。
孙瑾是个标准的士人，他在经学上的名声不差，出身并不算特别高贵，属于那种家里有点钱，然后通过苦读，得到经学上的名声，从而被授官，做到了常山国相这样的两千石位置。
当然了，既然是从灵帝手里得到的官职，他也是花钱了的。
只不过孙瑾花钱当官，并不是为了挣钱，是真的想做一点事。
所以他到任上以来，并没有怎么骚扰地方，只是收正常的税赋，府库里有了一点余钱，就拿来供养文人士子，让他们能够更好的学习。
在东汉末年的这个匹配机制下，孙瑾这样的官员，已经是一个郡的百姓，认为的最好的官员了。
不刮地皮，不轻易的骚扰民间，自己过得也算节俭。
所以孙瑾的名声一直很好，他的下属也都很忠诚。
比如常山掾张逸和张瓒，他们都是本地大族出身，却也跟随孙瑾，不骚扰百姓，更多的安抚。
可是他们没想到，他们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却依旧会有兵灾。
黄巾之乱才过去没多久，孙瑾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更多的是在安抚百姓，就是怕出这种事。
可是没想到，地面上的百姓很安宁，却有太行山里下来的恶贼们……
黑山贼的战斗力，在汉末还是很有名的，毕竟是和袁绍吕布互殴过的有活力团体。
他们的战斗人员数量相当不少，而且都算是百战余生，打起来不要命。
在他们的进攻之下，常山的郡兵，几乎是一触即溃，也就是各地的义勇，在保护乡梓的念头下，还能支持得不错。
尤其是那些坞堡，相对坚固，黑山贼就算想要打下来，其实也有些困难。
哪怕打下一个坞堡，里面藏着的粮草和金银，往往能让他们获得足够的收获。
所以黑山贼先是包围了元氏，然后分兵去四处劫掠。
坞堡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打各处的庄园，除了能够抢钱抢粮之外，还能让生活无着落的百姓，被迫跟着他们一起上山。
黑山贼就是这么壮大的。
不得不说张燕是个人才。
汉末的反贼里面，混得最好的，就是张燕和臧霸了。
一个依仗着太行山，一个依仗着泰山。
依靠地形，让各路诸侯都对他们无可奈何，反而要更好的配合他们。
等到天下的大势差不多定了之后，带资进组，博得了未来的富贵。
至少都是好几代的富贵。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两个反贼，完成了很多世家大族都没完成的目标。
那就是在乱世中活下来，然后继续在新朝拥有功勋和地位，继续将家族发展壮大下去。
围困元氏的时候，张燕并没有认为自己的选择有什么问题。
常山国的国相孙瑾是个读书人，不能打，所以欺负他，效果会更好一点。
把治所围住了，其他的地方，就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被黑山贼各个击破。
不然等到常山国的郡兵全部都集中起来，来一场决战的话，张燕手下的士兵，未必能打得过。
毕竟从装备等方面来说，黑山贼还是比较差的，他们也只有少数精锐披甲，少数精锐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其他人都是拉出来充场面的。
而且黑山贼虽然名义上尊张燕为领袖，可是大大小小的头目有几十人之多，各自为政，手下都有核心的人，张燕要指挥他们所有人，其实都挺难的。
像杨凤、于毒、白绕、眭固这些人，黄巾的时候就是一路小帅，地位比他张燕还高，张燕真指挥不动这些人。
所以张燕选择的是让自己的本部来围困元氏，其他人四处劫掠，反正到时候回了黑山，自己也是有能力找他们要战利品的。
自己作为老大，干了最吃苦的事情，从你们的收益中分润，难道不应该吗？
占据了道德高地，接下来想干什么就更容易。
贼人怎么了？贼人也是要讲规矩讲义气的！
正是因为张燕行事公平，所以他才能当这个黑山贼大首领，随着其他骄横的头领一一被人消灭之后，他真正的对黑山军有了巨大的影响力。
现在就是如此。
虽然他主动要求来干最困难的活儿，可是依旧有人愿意跟着他留下来。
比如陶升、杜长、孙轻、王当等人。
他们就很佩服张燕的行为，愿意留下来协助张燕。
这让张燕很感动，也让张燕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他主动揽下这个活，就是因为这个活其实性价比特别高。
孙瑾这样的名士，会打仗吗？
当然不会。
所以包围孙瑾所在的元氏，那是一点危险都没有。
不会折损自己的兵力。
回到黑山之后，还能分润一份最大的。
四处劫掠的那些人，或多或少自己的核心兵力是要损失一些的。
每次都这样做的话，张燕的势力，反而会越来越大。
不过既然陶升他们都这么相信自己，带着他们一起壮大，也是一件必要的事情。
毕竟他们支持自己，就代表自己在黑山军里的话语权越来越大。
这样想着的张燕，愉快的在元氏城下请着这些头领们吃吃喝喝，过着愉快的日子。
一直到某一天，某个消息的传来。
于毒在前往真定的路上，遭遇一支军队，于毒看对方只有千余人，当即带着近万部下就冲了上去，要吃掉这一小股部队！
“然后呢？”张燕问那名全身血污的小兵。
“对方看到我们大军前去，当时就有几百人骑着马逃走了，只有五百步兵结阵迎击，头领带人冲了几次，却冲不下来，这时候原本逃走的那几百人从两翼包抄冲击，我军大溃，头领带着几十人逃走……”小兵回答说。
“五百步兵，数百骑兵！这至少是一个县城的郡兵组织起来了！他居然以为靠他那一万乌合之众就能随便打赢？”张燕咬着牙说。
不过他知道于毒这个人，残忍好杀，自命不凡，能做出这种事来，也正常。
可惜于毒居然逃掉了……
怎么不就让他在乱军中死了呢？
“通知各路头领，迅速回来，如果不击溃这支队伍，我们想要劫掠，几乎不可能！”张燕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