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把戈壁滩和天空缝在了一起。林墨站在被冲毁的路段前,看着浑浊的洪水卷着泥沙奔涌而过,刚才还能勉强通行的河床,此刻已成了咆哮的黄汤,房车的轮胎在岸边打滑,根本过不去。
“得徒步绕路。”苏晚把工兵铲插进泥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腿,“刚才问了路过的放羊大叔,说上游三公里有座老桥,能过人,就是得走山路。”
林墨看着后备箱里堆积如山的行李,头都大了:相机包、睡袋、压缩饼干、备用零件……还有她舍不得扔的那盒速溶奶茶粉。“这么多东西,怎么背啊?”她拎起相机包试了试,肩带勒得锁骨生疼。
苏晚已经开始分拣行李,把东西分成三堆:“必需品放第一个包——水、压缩饼干、急救包、手电筒。”她把两瓶矿泉水塞进侧袋,又往包里塞了两包饼干,“够咱们走四个小时的。”
“那相机呢?”林墨赶紧护住相机包,里面装着她拍了半个月的素材,比命还重要。
“相机算必需品。”苏晚把相机包的背带调短,往林墨肩上一放,“但镜头只带一个,长焦太沉,广角够用了。”她不由分说把长焦镜头拆下来,塞进房车的储物箱锁好,“回来再拿,丢不了。”
第二堆是“可带可不带”——备用电池、雨衣、打火机。苏晚把雨衣往包里塞时,林墨突然想起什么:“带上那个太阳能充电宝!万一手机没电了……”
“不带。”苏晚干脆地拒绝,把充电宝放回房车,“三斤重,够多背两瓶水了。手机没电就没电,山里本来也没信号。”她拍了拍林墨的肩膀,“记住,徒步行李的铁律:重的东西能扔就扔,保命的东西不能少。”
第三堆是“必须留下”——多余的衣服、化妆品、林墨买的纪念品。林墨看着那只驯鹿造型的木雕,眼圈有点红:“这是玛拉大叔送的……”
“放在驾驶座上,锁好车。”苏晚把木雕塞进仪表盘的储物格,“等咱们回来,它还在这儿等你。”她的语气很笃定,像在承诺一个不会落空的约定。
最后整理出两个背包,苏晚拎起那个装着水和工具的,明显比林墨的相机包沉得多。“我来背这个。”林墨想去抢,被苏晚按住手。“你背相机包,重心稳。”苏晚把背包甩到肩上,调整了一下背带,“我力气比你大,这点重量不算啥。”
林墨看着她被背包压弯的肩膀,突然想起在呼伦贝尔,苏晚也是这样,把最重的帐篷让她背,自己扛着装满水的水桶走了两公里。“那……咱们换着背?”她小声提议。
“走不动了再说。”苏晚把工兵铲别在腰后,又往林墨口袋里塞了块巧克力,“含着,补充体力。”
刚走进山路,雨就下得更大了。林墨的雨衣很快就湿透了,相机包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生怕进水。苏晚走在前面开路,用工兵铲拨开挡路的树枝,泥浆溅在她的后背,像幅凌乱的画。
“歇会儿吧。”林墨看着她喘着粗气,赶紧递过水壶。苏晚喝了两口,把水壶递回来时,林墨发现她的手背上被树枝划了道口子,血混着雨水往下淌。“你受伤了!”
“小口子。”苏晚从急救包里掏出创可贴,胡乱贴在伤口上,“别停下,雨越下越大,得赶紧到桥那边。”她突然把自己的背包往林墨面前凑了凑,“帮我拿下手电筒,在侧袋里。”
林墨伸手去拿时,才发现背包侧面还塞着她那盒速溶奶茶粉。“你不是说……”
“刚才看你盯着它看了半天。”苏晚避开她的目光,继续往前走,“万一到了桥那边能生火呢?冲杯热的暖暖身子。”
雨声里,林墨突然觉得眼眶发烫。她加快脚步跟上苏晚,看着她在泥泞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背影,突然明白:行李分配从来不是简单的轻重权衡,是把对方在意的东西悄悄放进自己的背包,是把“我需要”让给“你更需要”,是在暴雨里,把唯一的温暖念想,留给身边的人。
当她们终于踏上老桥时,苏晚的背包袋已经被汗水浸透。林墨掏出那盒速溶奶茶粉,晃了晃:“等雨停了,咱们找个山洞冲这个。”苏晚笑着点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
桥底下的河水奔腾不息,像在唱一首关于坚持的歌。林墨知道,不管前路有多少被冲毁的路段,只要她们这样互相分担着重量,就一定能走到想去的地方——因为最好的行李,从来不是装在包里的物品,是彼此的牵挂,是共赴前路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