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传来的剧痛与寂灭之力的侵蚀,让林守心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锐利,如同经过淬炼的寒铁。
寂灭殿主的一击,虽然被他以归序之力巧妙偏移,未能致命,但那附骨之疽般的寂灭法则,依旧在疯狂破坏着他的生机,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沉寂。
然而,此刻的林守心,已无暇分心去驱除这股力量。他的绝大部分心神与力量,都倾注在了与归墟之眼那古老意志的凶险对抗上。
秩序本源与混沌意志在他的识海深处激烈交锋,每一次碰撞都仿佛星辰崩灭。他的神魂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那无尽的混乱与毁灭浪潮吞没。若非有青州鼎源源不断传来的山河气运与守护信念支撑,他早已心神失守。
“不能再这样下去……”林守心能感觉到,归墟之眼背后的那个存在,其意志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大。他这种“污染”式的干扰,虽然暂时延缓了其降临的速度,却也如同在深渊边缘跳舞,随时可能引火烧身,甚至加速其进程。
必须做出决断!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痛楚让近乎麻木的神魂为之一清。一个极其疯狂、却可能是唯一破局的念头,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他要……主动引动青州鼎全部力量,不是去加固那摇摇欲坠的封印,而是……将其与归墟之眼短暂地、强行地“连接”起来!
以青州鼎承载的九州山河之重、万民信仰之力,去冲击、去“称量”那混沌意志!这无异于将整个青州的命运压上赌桌,一旦失败,青州鼎可能崩毁,归墟之眼将彻底失控!
但若成功,或许能借此窥得混沌意志的核心破绽,甚至……为九州争取到一线封印乃至反击的机会!
这是一场豪赌!赌上一切!
“府主……诸位前辈……青州的众生……”林守心在心中默念,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请将你们的力量……借给我!”
他不再犹豫,沟通眉心的秩序之种,将其作为桥梁,将自身与青州鼎的联系催发到极致!同时,他放开了对归墟之眼意志的部分抵抗,引导着那股狂暴的混沌之力,沿着秩序之种构建的通道,反向涌向地底深处的青州鼎!
“以吾身为引,以秩序为桥,接引混沌,称量归墟!”
“青州鼎……震!”
轰隆隆——!!!
整个龙虎山,不,是整个青州大地,都为之剧烈一震!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巨兽,骤然苏醒!
地底深处,那尊承载着青州气运的青铜巨鼎,发出了自铸成以来最为恢弘、最为悲壮的嗡鸣!鼎身之上,山川社稷、黎民百姓的虚影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浮现,散发出定鼎乾坤、庇护苍生的煌煌伟力!
这股力量,并非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地、决绝地,通过林守心构建的秩序桥梁,悍然撞向了那试图降临的混沌意志!
这一刻,仿佛有两个庞然巨物,隔着无尽的虚空与规则,进行了一次最直接、最本质的碰撞!
青州的山河重量,万民的生存信念,秩序的守护执念……与归墟的混乱本质,混沌的吞噬欲望……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却有一种超越了听觉范畴的、源自世界本源的剧烈震荡,席卷了每一个生灵的灵魂!
噗——!
林守心作为连接两者的枢纽,首当其冲,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中喷出,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肌肤表面裂开无数细密的血痕,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他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急剧衰落!
“守心!”苏九儿泪如雨下,想要冲上前,却被那恐怖的意志对撞余波狠狠推开。
寂灭殿主也是脸色剧变,连连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仿佛随时会碎裂,却依旧死死支撑着桥梁的林守心。“疯子!你这个疯子!竟敢引动山河鼎与圣祖意志硬撼?!”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濒临崩溃的边缘,林守心的意识,却仿佛被这股对撞的力量带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
他“看”到了!
在青州鼎那堂皇浩大的山河气运冲击下,那原本看似浑然一体、无可匹敌的混沌意志,其核心深处,竟然存在着一个极其细微、却至关重要的……“不谐”之处!
那一点“不谐”,并非弱点,更像是一种……“排斥”?一种与此方位面规则格格不入的“异物”感!
仿佛这混沌意志,并非此方天地自然孕育,而是……外来者?!
就在林守心捕捉到这一丝明悟的刹那,那混沌意志似乎被青州鼎的力量彻底激怒,或者说,是被那“称量”的行为所触犯!一股远超之前、足以瞬间湮灭元婴巅峰的恐怖反击,顺着桥梁,轰向林守心与青州鼎!
桥梁,即将崩断!林守心,危在旦夕!
然而,也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最后关头,林守心福至心灵,做出了最后一个动作。
他没有试图加固桥梁,也没有退缩,而是将自身残存的所有归序之力,连同刚刚捕捉到的那一丝关于混沌意志“不谐”的感悟,化作一枚纯粹到极致、蕴含着“溯源”与“剥离”真意的秩序符文,顺着那反击而来的混沌洪流,逆流而上,狠狠打向了归墟之眼的最深处!
他要做的,不是对抗,而是……“标记”!将这丝“不谐”无限放大,将其从此方位面的规则中……“凸显”出来!
做完这一切,林守心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彻底陷入黑暗,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从空中坠落。
“守心——!!!”
苏九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接住了他坠落的身躯。
而地底深处,青州鼎发出一声哀鸣,鼎身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但它依旧稳稳地镇压着归墟之眼,只是光芒黯淡了许多。
那归墟之眼深处的混沌意志,在发出那一击后,似乎也消耗巨大,躁动明显平复了许多,降临的过程被强行中断、延缓。
寂灭殿主看着昏迷的林守心,又感知着暂时平静下来的归墟之眼,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想到,林守心竟然用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硬生生打断了圣祖的降临进程!虽然只是延缓,但变数已然大增!
“哼!垂死挣扎!待圣祖稍作恢复,便是尔等灰飞烟灭之时!”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被苏九儿护住的林守心,身形缓缓融入混沌之气,消失不见。此刻强行出手,未必能拿下那拼命的狐妖,反而可能引发不可测的后果。他需要等待,等待圣祖意志的再次苏醒。
山谷内,暂时恢复了诡异的平静。
只有浓重的血腥味,破碎的山河,昏迷的林守心,以及抱着他、泪流不止的苏九儿,诉说着刚才那一战的惨烈与悲壮。
青州鼎的悲鸣余音袅袅,仿佛在为其守护者,唱响一曲不屈的挽歌。